且说那小少使还在犹豫要不要带叶芷珊进去,唐嬷嬷便说了叶芷珊是奉了李太后的旨意,特意入宫来陪陪凌宜公主。
如此一来,那小少使便不再犹豫,她换了一副笑脸,对叶芷珊道:“叶小姐,慢待了!请跟小奴来罢!”
说罢,那小少使又同唐嬷嬷道了谢,便领着叶芷珊进去了。
叶芷珊自小便陪着凌宜公主玩耍,稍长大后又陪着凌宜公主读书。单是这公主的卧房,便不知来了多少次了。
只是,从未如这次,每走一步,便觉犹如踏在冰面上一般。
小少使领着叶芷珊进了外间,却看见兮青和兮紫都在这外间。
她们俩见了那小少使,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似是比口型一般,不吐声儿气地道:“你个小蹄子,怎么还敢进来?殿下发脾气呢!”
那小少使也不分辩,只指了指身后的叶芷珊,道:“太后娘娘请叶小姐来宽慰殿下呢!”
兮紫听了,忙上来带着叶芷珊进去了。这从外间到里间不过十来步路,兮紫好意提醒道:“叶小姐多担待了,公主殿下这会儿心情不好呢。”
叶芷珊点点头,道:“我奉太后娘娘之命而来,我有分寸的。”
兮紫这才松了口气,又点点头,对着里间道:“殿下,叶小姐来了。”
说着,便将叶芷珊往头里一推,又轻声道:“殿下恼我们呢,我就不进去了。”
叶芷珊听得里头没有动静,脚下原有些踌躇,可耐不住那兮紫推的一把,直撞了进去——
凌宜公主的卧房原是极宽大的,约和这萱室殿里普通厢房儿的两间那么大。
里间就更是宽阔,装饰得又辉煌。叶芷珊先前来的时候,只在外间和公主说话顽笑。偶尔瞥见里间,也是满满的老嬷嬷和小少使。
谁知这会儿公主心情不好,竟将所有服侍的宫人一并撵了出去,连兮紫兮青都只在外间。这里间就更是空空荡荡,连人影都不见。
叶芷珊看了一圈,只觉得眼花缭乱,却不见公主的踪迹。
她正心里纳闷,揉了揉眼睛,正待细细一寻,只听得一句冷冷的:
“你来了罢!”
叶芷珊忙循声找去,只见那撒花描金粉的大立柜旁边的贵妃榻上,正坐着的那个背影,不是凌宜公主还是哪个!
凌宜公主转了过来,饶是房里的炭盆烧得暖,她穿得也算是少的了——只一件锦缎的中衣,看着还是单层的,更光着一双脚,蜷缩在榻上的银灰狐皮大毡上。
叶芷珊瞧凌宜公主的双颊犹如涂了胭脂一般,心道这定是冻的。
于是,她拿起手边那件镶白毛边儿的大麾,走上前去,给公主披在肩头,柔声道:“这么冷的天,殿下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
凌宜公主只当她又是李太后找来啰嗦自己的,便没给她好脸色看。
不成想叶芷珊竟然不生气,反而笑着上来给自己披衣服,想想兮紫兮青说是关心自己,却又怕自己。唐嬷嬷、陈嬷嬷不过是奉了母后之命过来啰嗦自己。
而母后……说是关心自己,却一次都没有过来过,更不要说这般温柔地给自己披衣服了……
凌宜公主想着想着,只觉得心下委屈,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更是靠在叶芷珊的肩头大哭起来。
叶芷珊也不说话,只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其间,叶芷珊更看见兮紫在门口探了探头,见公主虽说是在哭,可是竟然肯穿上衣服了,便也没有说什么,又悄悄儿地退出去了。
叶芷珊只温柔地看着凌宜公主,掏出帕子替她拭泪,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她知道这几日李太后必定叫人轮番上阵地来开解公主,可是公主自己不想开,任凭旁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招烦罢了!倘若说话有用,那兮青兮紫、陈嬷嬷、唐嬷嬷早就劝得公主回心转意了!
这不,叶芷珊一言不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凌宜公主哭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万般委屈,此时竟好似稍许消散了些。她心下渐渐觉爽快,慢慢儿地便止住了哭泣。
“还是你好……”半晌,公主幽幽道。
叶芷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好?我还当殿下最讨厌的人便是我呢!”
“与你又何干系?”公主奇道。
叶芷珊听了这话,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她来之前,李太后告诉她,公主是为了女傅要嫁人的事情,心里不爽快,这才发了好几天的脾气。
她方才如此说也是正是为了此事——谁不知道女傅要嫁的人,正是她的长兄!
然而听公主的口气,好似竟不是为了此事?
叶芷珊心下犹疑,却也不敢明说,于是她有些狡黠地试探道:“谁让我的哥哥是叶芷旌呢?”
叶芷旌……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凌宜公主登时会过意来。她幽幽道:“你哥哥骁勇善战,是我大周的肱骨,又是女傅的良人……”
“我知道我任性刁蛮,但是总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呀!”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了!叶芷珊只在心里默默感叹,能让凌宜公主说出自己“任性刁蛮”的时候可并不多呀。
可惜兮青兮紫都不在这里,这难得一见的事只让自己一人耳闻目睹了,未免太可惜了点啊!
“那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叶芷珊小心翼翼地问道。
凌宜公主张了张口,却还是闭上了,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狠下心一般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