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相离,此心一别便是永远。
纵使汪皇后薨逝后,皇贵妃便去了未央宫,想与太子母子相认。
可是,太子只认死去的汪皇后为母。
皇贵妃原以为太子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自己又是他的亲娘。只要自己真心待他,他总有一天会回转过来,与自己母子相认。
可是这一天,竟到了今天还未到来。
李太后拿帕子摁在眼上,无声地呜咽。陈嬷嬷、唐嬷嬷并李公公俱是心里难受,想开口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母后,这是怎么了?”凌宜公主的声音俏生生地响起。自打册了九嫔并立了皇后之后,早上后妃嫔御请安的时候,凌宜公主就不便在场了。
说到底九嫔也是有银册的,能算得上是公主的庶嫂。而景后更是有金册、金宝并金印,是公主的正经嫂子。
公主到底年幼,请安的时候景后并九嫔都跪在下面,而公主却跟着李太后端坐在上面。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故如今早上宫妃来请安的时候,公主都回避了。
这会儿凌宜公主见李太后哭得伤心,只拉着她的手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她看了一圈,见陈嬷嬷、唐嬷嬷并李公公都不答话,登时就明白了,“哦”的一声道:“我知道了,母后是被皇帝哥哥气的,是不是?”
“敏儿,休得胡说……”李太后勉强止住了哭,哑着嗓子道。
公主听了,更是拍手道:“那便是了,那便是了。”随即她又叹道:“皇帝哥哥真不懂事,竟然将母后气成这样。母后,别生气了,敏儿乖,且看着敏儿罢!”她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拉住了李太后的手,轻轻地晃着。
“好,好……”李太后看着小女儿扮作懂事的样子来宽慰自己,心中不免一动。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和她总是最贴心的。
想到这一茬儿,李太后不禁又叹气。
除了凌宜公主,广林王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只是如今去国就藩,不知何日才能母子团聚。
李太后统共就生了这么两个儿子,一个日日相见却是离心万里,另一个虽是贴心,却在天涯万里。
莲子心中苦!李太后这满腔的苦楚,到底更与何人说呢?她只在心里埋怨先皇:先皇啊先皇,你可将哀家害苦了!
其他人不知李太后的心事,李公公只当她还为了同楚皇母子不睦而心生怨怼,这会儿趁着凌宜公主也在这里,便劝道:“娘娘,陛下总归是娘娘亲生的,母子之间还能隔夜仇么?娘娘若是气病了,陛下还要宣召御医,更要亲自侍疾。就算今天闹得再不开心,明天陛下还不照样来给娘娘请安?”
“罢了,你这老货,油嘴花踢趿的,没个正形!说起来是在劝哀家,你们倒是听听!简直像在拿哀家取笑开心!”李太后这会儿早擦干了眼泪,稍稍整肃下心情,便与李公公他们说笑起来。
只说不上两句,李太后又垂下眼道:“哀家今天训了德嫔,他怕是有段日子不肯原谅哀家了。”
“说起来,母后为什么总和德嫔过不去?”凌宜公主不禁问道,对于宁砚泠这个前赞善,如今的德嫔,在公主的心里还是好感大于厌恶。
在公主看来,宁砚泠做赞善的时候安分守己,至于自己的功课,更是由宁砚泠包圆了的。不仅如此,宁砚泠还很帮着自己,去年七夕,便是全靠她出的主意,才在乞巧大会上获胜。
更难得的是,宁砚泠虽然身在萱室殿,可是从来都没有狐媚子想要勾搭过她的皇帝哥哥。相较之下,母后从崇安阁调来的那个何欢就讨厌多了。
凌宜公主想起何欢那纤眉细鼻的样子,她身为选侍,在萱室殿的身份很尴尬。这就罢了,公主更看到好几次,她对这楚皇笑得怯怯的,眼里慌慌张张的样子十足像极了那受惊的小鹿。
亏得皇帝哥哥不理她!凌宜公主想起来就觉得十分解气。这么一比较,她心里的天平更加倾向宁砚泠,口里不禁问道:“母后为什么不喜欢德嫔?”
“也不是不喜欢她……”李太后道。
“敏儿记得……母后那时候可喜欢德嫔了,直夸她孝顺,还叫敏儿也要跟她学。如今,还要跟她学么?”凌宜公主搂着李太后的脖子,撒娇一般地问道。
李太后听了,只心中一动,她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看宁砚泠顺眼,越看越顺眼。这才将她留在了萱室殿,如今看来,宁砚泠还是以前的那个她,自己却是变了。
“德嫔自有她的优点,敏儿当然可以学。”李太后道,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鼓足勇气道,“今日之事德嫔并无过错,是哀家错了……”
李太后心里渐渐清明起来,算起来宁砚泠还是她的人,实则和景后是一样的。自己厚此薄彼,实在是好没有道理。只是她转念之余,想到自己如此对宁砚泠,实则为的也是楚皇。
那日陆供奉不过诊出了宁砚泠怀孕之事,楚皇就激动不已,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立皇长子为太子,将来好继承大统。
他也不想想,一个庶长子,如何继承大统?李太后只觉委屈,自己不过提醒他几句,他便和自己认真生气,还说出了自己也是庶长这样的话。
李太后在心中默默叹气,他也不想想,他一出生就被抱到中宫,认了汪皇后为母。虽然是庶长子不假,可是既然认了汪后为母,那可就是中宫长子,再没有谁能比他更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
可是现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