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宁砚泠吹熄的,当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后,她开始有点害怕,却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自愿留下来的,那无论发生什么都该坦然接受了。既想要护父亲周全,又不愿作任何付出,天底下再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了!
“咳,咳——”楚皇一声声咳嗽把她拉回现实。她摸索着过去,道:“陛下,微臣给您倒些水来罢。”
“火折子在桌上,你慢一点。”楚皇的声音有些轻,听不出是什么感觉。
宁砚泠凭着一点窗外透进的清冷月光和含糊的记忆摸向了榻前的一方小桌。先摸到一个圆盘,然后捻起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亮起来,她点上灯,从藤暖壶里倒了一盅茶,递给楚皇。
楚皇一口一口喝了茶,叹了口气,道:“你也睡罢。”
烛火下,宁砚泠的脸有些微红,她呢喃道:“睡在哪儿?”短短四个字越说越轻,到后面有如蚊呐,细不可闻。
楚皇挑起一边的眉毛,玩味地看着她,一把把她拉到榻上,凑到她耳边道:“除了这榻上,你爱睡哪儿自去睡去。”
宁砚泠宛如跌坐云端,只觉得他吹出的气都喷在自己的面颊上,不由得一愣。她环顾四周,不知还有哪里可以睡的,只好也轻声道:“微臣——”刚开口,楚皇的手便捂上了她的嘴唇。
楚皇在她的耳畔道:“轻点,不要让外面的听到。”
于是宁砚泠只得靠近他的颈侧,稍微转向他的耳边,先道:“陛下,微臣得罪了。”随后又道:“微臣不困,便在这里坐一夜罢。”
“那不行。”楚皇道,“一夜不睡是会被发现的。”
宁砚泠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便道:“那微臣睡地下罢。”
楚皇点点头,道:“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你拿来铺在地下,要记得脱外衣,但不要着凉。”
两人交颈而谈,这景象在外人看来似有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但宁砚泠实则已经尴尬到浑身僵硬了。
得了楚皇那句话,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快步走向墙角的橱柜,取出了一床锦被,正欲铺在地上。
“就在这儿罢。”楚皇指了指榻前那一方空地。
宁砚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就榻前那一小方空地。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睡地上就算了,地方还这么小,今晚看起来要难熬了。于是,她把被子对折了一下铺在地上,掀起上面的一个角,坐了进去,正准备吹熄了灯躺下。
“脱衣服!”楚皇的声音划破宁静,还引得外面一阵脚步凌乱。
宁砚泠登时飞红了脸,低声说:“知道了。”于是她背对楚皇解开外面的宫装,搭在架子上。现在天气转暖,宫装里面只穿了中衣和xiè_yī。她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快些吹熄灯。
“帮朕更衣。”没想到楚皇坐在榻上一抬手,招她过来。宁砚泠哪里替男人更过衣啊,可是楚皇的命令她又无法拒绝,只得勉强摸索着解开了衣扣、带子,指尖从他胸前划过,脸上已经作烧了。
好容易脱下了外衣,她忙取下架子上自己的衣服,准备把楚皇的衣服挂上去。
“不用了,就放那儿罢。”楚皇制止了她,她只好呢喃道:“微臣,僭越了。”说罢将自己的宫装往边上挪了挪,将楚皇的衣服小心地抖开,挂上去。
“睡罢。”楚皇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宁砚泠吹熄了灯,就着清冷的月光,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
四月的夜还是凉的,水磨石板的地面尤其的凉,那凉意仿佛沁入骨髓,冷得她哆哆嗦嗦的,连带着梦境也是冰冷且支离破碎的。
从那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投进几缕微亮,天光了。宁砚泠醒来,几乎哆嗦了一夜的身体,现在每一道骨头缝里都在隐隐作痛。
宁砚泠睁开眼睛,猛然发现楚皇正侧卧在榻上,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
如果说之前是三分醒,那么现在就有七分醒了。宁砚泠忙坐起来,正要行礼,却想到自己现在头未梳,脸未洗的,不知算不算不敬。
楚皇看她那犹豫的样子竟微微一笑,对着她伸出手,道:“上来。”
宁砚泠听得一愣,不知是什么意思。
楚皇拍拍榻上,又说了一遍:“上来。”
宁砚泠支支吾吾道:“陛下,这,这不合适——”
楚皇皱起眉头道:“快点,被子也抱上来。”
宁砚泠勉强起身,抱着被子正襟危坐在榻上,脚在放在榻前的踏板上。
楚皇看着她那别别扭扭的样儿,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坐起身,一把抄起宁砚泠的腰,把她放平在榻上,自己的身边,又将自己的被子推在一边儿,将她的被子展开,一半盖在宁砚泠身上,一半盖在自己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楚皇复又躺下,枕在自己的右手上,对着宁砚泠的耳畔轻声道:“不要起身,等他们进来,待会儿也不要说话。”说罢,他捏起一缕宁砚泠散开的秀发,绕在手指上玩着。
宁砚泠从被楚皇抄起腰放平在榻上开始就感觉天旋地转。她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现在两人躺在一张榻上,盖着一床被子,身上只有薄薄的中衣。宁砚泠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快贴在他的胸膛上了,臂膀的左侧似乎传来了他的体温。和他一贯冰冷的外表不同,那体温稍高,很温暖。
“陛下——”外面传来小春子的声音,踌躇着道,“小奴进来了,伺候陛下起身。”
楚皇含糊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