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相争,想来不过唇枪舌剑,怎会大动干戈?
原是文宗时期发生过一起妃嫔间相争,继而引发相斗、相殴。而那两个妃嫔恰好都是武将之女,从小随着父辈们颇习得三拳两脚。
所谓习武不精者,虽打死也无怨言,后来其中一个妃子受了重伤,而另一个嫔竟落下了终身残疾。
当时,她们的父辈恰好都在关外征战,消息传来,双方都心疼自家的女儿,先是要讨个说法,后来演变成相互指责,最后竟引发了军中哗变。
这一吵差点儿断送了关外二十万的大军,文宗派信使八百里快马带消息给天下兵马大统帅祁穆。
祁大统帅当时正在巡视九边,得到消息连夜赶来劝解。后又上疏文宗,免了双方将领的死罪,只连降sān_jí,各打一百军棍,小惩大戒。
但是两位妃嫔已经是终身之恨,无法挽回了。
文宗就此下旨,后宫妃嫔如有相争、相斗乃至引发相殴的,先动手的一方可交由慎刑司直接杖毙,且此事只要知会到御前侍奉即可,更增加了对后宫妃嫔的威慑力。
由于涉事的妃嫔分别是敬妃与和嫔,此事件又称“敬和之争”。
说来也是讽刺,两位妃嫔的称号都有尊敬、和美之意,却出了这么一桩丑事。武宗即位后,便改了这两个封号,取“静妃”与“合嫔”。
这个故事很长,但是在宫中历代口口相传,为的是震摄宫闱,教导妃嫔贞静自安,切勿再发生“敬和之争”。
梁卓玮对自己先发难挑起事端之事只字不提,只强调了宁砚泠的“先动手”,将小事往大了闹,现在还要往后宫相争、相斗、相殴上靠,竟要擅传慎刑司,直将宁砚泠打死了事。
这已经不是顾嬷嬷可以做主的范畴了,她不仅面露难色,道:“梁小姐,秀女所之事都由萱室殿。此事,此事也须交由李公公定夺——”
“难道李公公还能拦着我,偏帮这个——不成!”梁卓玮打断了顾嬷嬷的话,用手指着宁砚泠的鼻尖。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朝堂上风云诡谲,瞬息万变,生死只在天子一怒之间。
若论简在帝心,朝中自然谁也比不上粱弼粱阁老。梁弼贵为帝师,曾经陪伴着还是太子的楚皇度过了他一生中最灰暗、最低落、最没有指望的时光。
那时,梁弼一直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所以,楚皇登基后,他理所当然地入了阁,这九年来始终是楚皇最信任的人。
现在他送来了他的女儿,这个近乎不可一世的梁卓玮。
没有稀世容貌,更没有个好性子。有的,只是粱弼yòu_nǚ这个身份。却足以让很多人敬畏恐惧。
现在,她出言要传慎刑司,要杖毙宁砚泠。
秀女们的眼神中透着恐惧、愤怒和不满,仿佛无声的言语。
可是,整条长廊,一片死寂。
“梁小姐……”顾嬷嬷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对上梁卓玮那绝无商量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提醒她,在警告她,在威胁她。
于是她害怕了,她服软了,她听从了。顾嬷嬷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地一摆手,对小太监道:“传罢,慎刑司。”
那小太监也犹疑了一下,可是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对上梁卓玮的眼睛。他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转过身拼命往外跑。
只片刻功夫,就把人叫来了。
慎刑司选的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大太监,虽然面上无须,可是一个个身形高大,面色黢黑,叫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股惧意。
现在他们六个人分两列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执着一根碗口粗的刑棒。
那棒子通身漆黑发亮,两端都略有掉漆,似乎沾着斑斑驳驳的血迹。打在身上,必是皮开肉裂,也许还会血肉横飞,脊骨断裂。最后那一下会打在脑袋上,受刑人当场脑浆四溅,顷刻毙命。
领头的太监对顾嬷嬷道:“今儿个又有谁犯了这死罪?可报了李公公不曾?”
顾嬷嬷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是”字。
梁卓玮看了发急,便掐住顾嬷嬷的胳膊道:“嬷嬷,还不快说罢!”她现在满心只有怒火,那怒火焚烧了她的理智,叫她一心要置宁砚泠于死地。
只有宁砚泠的鲜血才能浇灭她心头的怒火。
顾嬷嬷方才不敢说“是”,可是现在更不敢说“不”。她心知梁卓玮已经失去理智了,今儿要是不打宁砚泠,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办呢?那就先打着罢!哪能那么快就打死了?先叫梁卓玮消消气罢!
于是,顾嬷嬷咬着牙,道:“报过了,打罢!”
“那可就杖毙了!”领头的太监对着顾嬷嬷一拱手,回头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大太监伸出手,一把将宁砚泠从地上提起来,扔在台阶下的青石板上。
“就这么小身子细骨头的,挨不了几下子罢。”领头太监打量了几眼道,“一块儿上一下子就了结了,一个一个上罢。”
那五个太监便围成一个圈,将宁砚泠围在中间,只一人高高地举起了刑棍,正要落下——
“慢着!”那领头的太监突然给叫住了,转头对顾嬷嬷道:“让其他人回避罢,等一下场面不好看,给吓着了。”
于是小太监便将秀女们推回房间,只梁卓玮硬是勾着顾嬷嬷的臂膀,不肯回去。她那凶恶的眼神,连小太监都唬住了,并不敢十分拉扯她。
“不可以啊——不可以——”绿袖从刚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