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鸿宇还没去找方文峰,方文峰又主动来找他了。
不过方副书记还在摆厂领导的架子,并不是直接到三车间来找范统计员,而是打电话,让他的妻子宁红通知范鸿宇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范鸿宇倒是恪守本分,领导召唤,立即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办公楼去了。
方文峰办公室的房门是虚掩的。
范鸿宇敲了敲门。
“请进!”
方文峰抬起头,就看到了范鸿宇,本来阴沉着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笑靥如花,立即就从办公桌后转了出来,双手伸得老长。
“鸿宇,你好你好。”
比范鸿宇头一回来农机厂报到还要亲热三分。
范鸿宇倒是没有在心里鄙视方文峰。方文峰所表现出来的,正是国内官场大部分人的正常作风,明明心里恨你恨得要死,脸上却阳光灿烂。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群众和官爷斗,往往死得很惨的主要原因。
“方书记好!”
范鸿宇和方文峰握手,一板一眼地说道,语气恭谨。
“哎,鸿宇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这么生分,还像以前一样,叫我方哥就行了。咱们谁跟谁啊?是不是?”
方文峰尽力以范鸿宇的为人处事方式和他打交道,加上一些“江湖腔调”,略有点不伦不类。只是方文峰再也想不到,眼前的范鸿宇,已经不是他曾经认知的那个毛头小伙子了。
气了,不敢。”
范鸿宇微笑着,却是毫不客气就在面前竖起一堵墙。
方文峰今天找他,肯定是想和他“谈判”的。既然是谈判,那就得有谈判的架势。不可能让方文峰把握谈话的主动权,在他设定的圈子里,让他牵着鼻子走。
谈判的一方,要是太好说话,就没得谈了。
方文峰就是一滞。
这个范鸿宇,越来越让他看不透。
“鸿宇,坐,坐!”
方文峰的愣怔,亦只是瞬间之事,随即恢复了常态,一迭声地邀请范鸿宇落座,给范鸿宇泡好了茶水,在另一边沙发里坐下,随即拿起茶几上的香烟,递给范鸿宇。
方文峰没什么烟瘾,有需要的时候才抽一支。
“鸿宇啊,这段时间,在车间工作还算顺利吧?吃不吃得消?”
方文峰点起烟,摆出了“兄长”的样子,很关心地问道。和当初让范鸿宇去车间时的嘴脸迥异。
“还行吧。在车间也是做统计员,文字工作,不算太累。”
范鸿宇中规中矩地答道。
方文峰就笑道:“鸿宇啊,让你这个堂堂大学生去车间,还真是屈才了。你给张阳做的那个改革方案,报到局里和县里去了,上面的领导看了之后,觉得有创意,虽然具体落实下去,还有一定的困难,但整体思路还是不错的,值得肯定。”
“谢谢方书记表扬,这主要是张主任的思路,我只是执笔而已,文字上略微润色了一下,可不敢掠人之美。”
范鸿宇就笑。
方文峰这话,也可算是煞费心机了。事实上,他那个方案报送上去之后,在农机局和县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个别县领导大为赞赏,认为这是一个很新颖,很与时俱进的好方案。这样的消息,范鸿宇有的是打听的途径。毕竟他老子范卫国,曾经在宇阳县政府担任过好几年的副县长,基本人脉还在,打听个非机密的消息,不难。但在方文峰嘴里,也只能这么说。
真将范鸿宇夸成一朵花,这谈判还怎么进行?
方文峰暗暗咬了咬牙。
这个后生子,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一言一行,都深合体制内的规矩,有板有眼,让人难以下口。
“鸿宇,我个人认为,你是个人才,十分难得的人才。我想向厂党委建议,还是把你调回厂部来,担任宣传干事,具体工作嘛,除了宣传这一块之外,青年团的工作,也由你来负责。虽然我也知道,其实这样子还是屈才了,但目前只能这样安排。没什么合适的位置啊……厂党委委员的名额,都满了。”
方文峰决定不再和范鸿宇绕弯子,直截了当就翻出了自己的底牌。
不管怎么说,他面对的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没必要搞得太云山雾罩。在方文峰的内心深处,还不可能将范鸿宇当作是平等的谈话对象。
范鸿宇不由微微一笑。
方文峰这个本钱,不可谓下得不大了。厂党委的宣传干事,那是**的正股级干部,如果由党委委员兼任,则是副科级。农机厂虽然是县属企业,但内部级别,毫不含糊。在我国,别的都能乱,唯独这个体制内的级别,那是不能乱的。你到了那个级别,就能享受相应的待遇。
范鸿宇一个毛头后生,方文峰就许给他正股级的职务,还给画了一个副科级的饼,挺够意思的。
而且范鸿宇也相信,只要他点头,方文峰这承诺,绝对可以兑现。吴厂长对他不反感,张阳更加不反感,只要方文峰提议,其他党委成员反对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那个副科级的饼,范鸿宇也明白方文峰的意思。只要方文峰如愿以偿当上了厂长,吴厂长退休,党委委员的名额,就空出一个来,可以许给他范鸿宇。但前提是,范鸿宇必须帮助方文峰当上厂长。
二十岁,副科级,尽管是县属企业的副科级,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今后要是调往行政单位,范鸿宇这个副科级一样有效。
遥想范警官当年,四十多岁奔五的人,在宇阳县公安局刑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