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昙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曲青桐和桃杏为她处理脸上的伤口,她望着镜子里,那是她在梦里期盼了无数次的场景,韩鼎天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慈爱与关心······
曲青桐与桃杏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退了出去,最后的这点时间,就让他们“父女”二人好好说说话吧。
一切都太迟了······韩月昙闭上眼,吴妈惨死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睁开眼睛:“她是魔殇灭境的人?”
从前的韩鼎天不准任何人讨论赵姬,一听其名便要大发雷霆。可如今韩月昙的提问反而令韩鼎天心头一舒,陷入遥远的回忆,他苍老疲惫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光芒,缓缓说道:“初见灵溪之时,她正被追杀。是我救了她,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她身怀六甲,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把她带回了韩府,对外谎称她是我的外室。灵溪的肚子越来越大,而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我也越来越······”
说起赵灵溪韩鼎天一脸柔情款款,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因为她的“背叛”而埋葬自己的爱意。他一直用仇恨欺骗着自己,只是因为他一直都爱着她,哪怕她并不爱他。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进而选择遗忘了琉影阁,漠视她的孩子,尽管他仍期望着,赵灵溪有一天能为着这个孩子回来!
“灵溪从未对我说过她的身份,然而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我还是调查了她的身份。”韩鼎天面容屏住呼吸,缓了缓才说道:“不错,她就是整个魔殇灭境奉若神明的玄天宗圣主——莎曼尼。当年来自华炎,璃冰,驹风等多方势力都在追捕她,为了保护她,我将整个丞相府都置于危险中。所以雪儿她才会偷偷背着我,将灵溪赶走。”
莎曼尼?这个名字!韩月昙双目猛然瞪大,她曾在伽罗圣盒的幻像中见到过一群白纱蒙面的女子!记得其中就有一位名叫莎曼尼!想起那名女子满眼纯真无邪,笑语盈盈的样子,韩月昙心口一滞:她就是我的母亲吗?为什么伽罗圣盒里会显现出她的幻像?
只听韩鼎天继续说道:“现在想来,灵溪她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应该是不想连累我们吧。对不起,月儿,直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绝不会······”让你去璃冰和亲!韩鼎天没有说完,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的他已经无能为力,更没有任何借口推脱自己的责任。
“所以,请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了灵溪的牺牲。”说完,韩鼎天转身往门外走去。不知为什么,镜子里的背影佝偻而孱弱,韩月昙鼻子一酸,指甲猛然陷进掌心里。
她看着韩鼎天一步步走向门口,忽然很想回头,想大喊,好像什么要从心底喷涌而出,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不停竭力压制着:“不可以,不可以回头,更不准流泪······”
“小心紫瑞狐犹,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只是促成两国联姻一定不是他真正的目的。”韩鼎天最后叮嘱道,随即慢慢合上门。
这一别,恐再难相见,就像他和灵溪一样。再见了,我的女儿。
韩月昙呆坐在镜前,脸上的伤口已然止血。曲青桐给她用了珍贵无比的药,只怕还没进璃冰皇城,遗留下的伤疤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
玉手抚上那红妆描画的脸,素雅中带着一丝妖娆妩媚,轻轻开口道:“听说,我的脸和娘亲有八九分相似。是真的吗?”
“你们的性格并不一样。”紫瑞狐犹站在她的身后,安静得像块石雕。
“她还活着吗?”韩月昙问道,却见紫瑞狐犹沉默着微微低下头,他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你需要自己找答案。”
“走吧。”韩月昙站了起来,头颅高高仰起,眼眶里闪过一丝晶莹。吴妈走了,这里······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等等。”紫瑞狐犹叫住她,随即他将一方水晶流苏面帘轻轻戴着她的脸上。
“何必呢?”现在的她心如死水,根本不在乎外人议论她受损的容貌。
紫瑞狐犹看着自己的杰作,微笑着说道:“很好看。”
“谢谢你救我。”韩月昙抬眼,眼中一片冷漠:“不仅这一次,还有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为我运功疗伤。”
体内的星辰之力还在不停为她修复着经脉。韩月昙深知,洛熙泽是绝不会出现救她的,所以当她清醒过来看到紫竹斋的陈设时,她便知道,那一次她受了二十棍罚,濒死之际,是紫瑞狐犹及时为她疗伤,延缓伤势恶化······
“这一声谢谢是在划清界限么?”
“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会进入曙王的后宫,只是在你达成目的之后,你要把一切真相告诉我,包括我所看到的幻像。”
“如你所愿。”他向她伸出一柄玉扇,洁白的柔荑搭在上面。两人一步一趋,缓缓而行,他引着她登上了华贵奢靡的花轿······
今日是两位和亲公主出嫁之日,长宁街上热闹非凡,只见来往行人不无站在道路两边,驻足观礼。两只送嫁队伍一前一后,在一片欢声乐舞的包围中,最终一一出了凤都皇城。
忽然,一阵潇潇琴音从天而降,怅惋凄切,生生将送嫁队伍里的欢乐搅乱,众人侧目而视,只见一道浓重的墨色站在城墙之上,一阵凉风袭来,黑色的袍袂飒飒作响,却难掩男子的绝世琴音。
“是他的琴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