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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花木葳蕤。
远远近近,红墙碧瓦掩映之间,还有影影绰绰的花骨朵儿一般的年轻面孔。
——此时正值内三旗女子选看,选看的地点就在御花园里。尽管内三旗只有三个旗,可是因足岁的女子众多,一天也都看不完,这便排了多日,排班选看。
今儿轮着班次进内选看的女子,正都散在御花园里候着,没想到今儿竟这样热闹。
不但遇见了个小阿哥,这会子连皇上都带着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们一起来了。
所有内三旗下的待选女子们,全都心下悄悄儿庆幸自己的运气好,一双眸子早已定定地看向皇帝和宗室王公们所在的方向去,悄悄儿地将心思拴向了那方去。
她们都是内务府下女子,便生来就是皇家的家奴。这样出身的女孩儿,最好的命运自然是成为皇上和宗室王公们的妻妾——若是内务府世家出身的,父祖累世为官的,便是包衣,也可入宫为嫔妃,或者也可成为宗室王公的正室;其余家世普通一些的,也可成为王公们的侍妾,待得生子之后,又可请封为侧福晋。
自然是没人当真心甘情愿只被挑为使令女子,进宫十几年,只为伺候主子来的。
原本内务府早传下话儿来,今年是国孝期间,加之皇上国务繁忙,今年的选看,皇上并不亲选,一切都由皇后主子定夺。她们都以为这一次见不着皇上了呢,哪儿成想,运道便从天上掉下来了,直砸到了她们头上!
待选女子都是十三岁至十七岁的,便是那些十三岁的因年纪还小些,心眼儿未必够的;可是那些十六七岁的,却都已然动起了心眼儿,趁着这个场合,尽可能地叫自己能在皇上和王爷们跟前露出脸儿来。
哪怕能得皇上和王爷们多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呀!
只可惜,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皇上压根儿就没向她们看过一眼,皇上只盯着面前的小小阿哥,别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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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绵恺淘气,非要进御花园里来玩儿,也是因为选看女子这事儿给闹的。
他只见天儿的都瞧着额涅和諴妃额娘她们往御花园里去,还总瞧见储秀宫里的女子太监们绘声绘色地说这些事儿,他从前不懂,如今五岁了,半懂不懂地就是觉着这事儿一定挺好玩儿的,他这就想去看看去。
偏储秀宫跟御花园挨着,宫里头静,宫墙又拢音,那御花园里的动静便都自己长了翅膀,飞过宫墙,钻进绵恺的耳朵里了。
这对于一个才虚岁五岁,却苦哈哈在宫里经历了三年多国丧的小孩儿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他的耳朵就也恨不得自己长了腿儿,早都偷偷跑过去玩儿多少次了。
可这选看女子,哪儿是他一个皇子该去的场合呢,就算他小,现在倒不用避嫌,可是也终究不合适。当他跟廿廿说想跟着去,却叫廿廿当即就给否了。廿廿平素还都叫人盯着他,不准他动地方儿。
就因为这两天好歹是中秋,便是宫中取消了节庆,可是廿廿也是心疼儿子,这便暂且给他放了两天假,不必每日里再那么严格地念书、背书,这就叫这小家伙儿得了空闲。
这小家伙就觑着他额涅到翊坤宫跟諴妃商量选看女子记名儿的事儿,就这么一会子工夫,这小家伙就溜了。
虽说身为皇子,他跟前自然有谙达、妈妈跟着,可是那些都是他最亲近的人,都恨不得将他当眼珠子看的,也都心疼一个小孩儿一共才四周岁,就有两年多是在国丧期间的,这便得了点儿机会,倒也都纵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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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绵恺跪在皇帝面前,他本就是个小黄瓜扭儿大的小孩儿,这一跪下,就更显得小,更是根儿小芽芽了。
他还不知道今儿这事有多严重,跪得十分不得劲儿,再者汗阿玛平素又太宠着他,他便忍不住一个劲儿冲汗阿玛直挤眉弄眼,各种撒娇讨饶。
他自是觉着,今儿跟往日一样,便是他犯了什么小错儿,额涅要罚他的时候儿,只要汗阿玛来了,他一冲汗阿玛这么着,汗阿玛就会替他挡了额涅,转头就把他抱起来,带着他跑了!
可是……今儿的汗阿玛怎么了,怎么还不抱他起来不说,反倒还一脸沉沉地盯着他,那一双深深的黑眼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波澜。
他便使出大招儿来,索性一张嘴,“哇”地就哭了。
因他是幼子,是汗阿玛快四十岁了才又得的儿子,金贵着呢,故此汗阿玛平素最听不得他哭。他一哭,汗阿玛就什么都点头了。
当他扯着脖子,哭过了三声,汗阿玛却还没过来抱他的时候儿……他才知道坏菜了!
原本这三声儿扯着脖子的,是干打雷不下雨,结果三声过后不见效果,他就真的被吓哭了……眼泪一对儿一双地流下来,鼻涕也一起跟着酝酿出来了。
看着实岁才四岁的幼子,这样跪在他面前涕泪横流,皇帝心下被揪了一把似的疼。
可是这一刻,纵然他为天子,却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唯有紧抿嘴唇,高高而立,不去多看一眼那痛哭流涕的孩子——也不忍多看啊,他怕他多看一眼就会忘了他是天子,而不仅仅是眼前这一个孩子的阿玛。
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口气,只望住一众宗室王公们,“绵恺是皇子,是朕的儿子,眼前这事儿,朕便也该暂且避嫌。就交给你们议吧。”
“从国法而论的,礼部大臣议;从家fǎ_lùn的,宗人府来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