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宁说了这么一番没头没尾的话,便又收敛了形色,抬步匆匆而去了,倒留下禧恩自己一个人,呆呆看了他背影半晌。
他只担心,该不会是二阿哥用这番话在刺探他吧?难道说……他的心事竟还是露出了行迹,这便被二阿哥给窥破了不成?
那他更得从今儿开始,更加小心才是。万万不能叫自己这刚刚开始的仕途,这么快便断了去。
自己的弟弟,如今是和硕睿亲王;而若若——更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啊!哪一边儿,都足以断送了他的前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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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的选秀尚未看完,这日廿廿刚回宫歇会儿,四喜从外头神色略微有异,疾步进来。
廿廿喝一口茶,撂下,“出什么事儿了?”
四喜忙跪奏,“……回主子,西边儿传来信儿,说——明安死了。”
廿廿张了张嘴,心下也是颇有些百转千回的。
这个明安,这些年来辗转纠葛了这么多回,发配到伊犁去,却竟然没能回来……虽说是罪有应得,可终究是一家人,还曾经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当家之人。廿廿垂首,点点头,“记着备一份儿奠仪,四喜你亲自去就是。”
四喜忙答,“嗻,奴才记着了。”
四喜说完了这话却没走,还跪在那儿,仿佛依旧有话要说。
廿廿抬眼,“怎么,另外还有事?”
四喜也叹了口气,“回主子,当初明安被发配伊犁去,皇上为了记他父祖阿里衮公爷、丰升额公爷的功勋,便赏给他在京的儿子和色本主事的职衔。”
廿廿点头,“我知道这事儿。”
四喜缓缓道,“……伊犁的信儿刚到京,不想他家里也送了另一宗信儿——和色本竟也病故了。”
“哦?”廿廿也不由得坐直,心下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儿,“怎么会这么巧。”
晚上皇上回来,廿廿还是忍不住在皇上面前红了眼圈儿去。
皇帝都明白,拍拍廿廿的手,“明安本也不是丰升额的血脉,不过是个承继之子,故此爷就算要念及阿里衮和丰升额的功勋,却也不必对他有过多的顾惜去。
皇帝握住廿廿的手,“只不过……爷终究念着,当年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力排众议,将你给送进宫来。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可爷也还是承他这个情,要不然爷当年又如何能遇见你去?”
廿廿还红着眼圈儿,便红了脸,垂下头去。
“皇上……”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不管怎么说,他也还是你的母家之人。爷便是为了推恩你的母家,也会给他家中孀妇、子嗣留条赡养之路的。”
廿廿谢恩,依偎进皇上怀中来。
说不清为什么,她这会子一直停不下来想要掉眼泪的感觉——或许不是为了明安父子,却终是为了曾经煊赫到满朝世家无人能比的十六房吧?
从明安革爵,廿廿就隐隐有感觉,十六房便要从此衰落下去了。只是没想到,明安父子都这么快就身故了,那十六房的命运仿佛便也当真落到了实处去。
虽说廿廿曾经看着十六房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顺眼,可那终究曾经是她母家合族的荣耀。如今一旦荣光散去,雕梁画栋终究要积下尘埃,她的心便也是悲凉的。
皇帝心下疼惜廿廿,便赶紧裹住了嘴儿,这一晚耐心地抚慰、想要熨平廿廿身上、心上的悲凉去。
次日一早皇上起身去了,廿廿还躺在衾帐里,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道舒舒那边儿得了信儿,心下又该是个什么滋味呢。”
月桂想了想,“该是天都塌了的感觉吧?”
当日皇上的旨意传下来:“额亦都为本朝开国勋臣,其后嗣如阿里衮、丰昇额,均曾为国宣勤,著有劳绩。丰昇额之子明安,未能承受朕恩,自获咎谴,旋即身故。念其祖父前劳,是以加恩将伊子和色本,赏给主事,令其在吏部行走。”
“今闻和色本又已病故,且伊家现有两世孀居,情殊可悯。明安之次子那苏巴图、尚在穉龄,著加恩赏给主事,在家支领半俸,以资养赡。俟伊年长及岁,再行带领引见当差,用示朕笃念旧勋、推恩后裔至意。”
明安次子那苏巴图年纪还小,还在上学,尚未及岁。但是皇上还是赏给了主事的职衔,是给他一份俸禄,用以养赡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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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各旗都统衙门、户部、皇后、皇上的几轮初看、复看,嘉庆九年的八旗秀女挑选终于办完了。
被“上记名”的几位秀女,都留宫居住些日子,最后再从中挑选人品行为都出众的。
忙完了这事儿,便已是三月。
自从进了三月,廿廿不知怎地,便颇有些疲倦之感。
先前忖着,怕是一来因为选看秀女,颇为费心和劳累不说,又因有明安父子相继身故的事儿,牵动了廿廿几寸伤感去的缘故。
更何况,原本就有“春睏”这一说呢。
皇上三月要去谒陵,瞧着廿廿有些疲倦,这便叫廿廿不随驾一起去了。
原本因为去年秋狝,廿廿没随着去热河,这回皇上便怎么都希望廿廿能陪他一起出行的。
廿廿便含笑道,“我没事儿。与皇上说好了,一起去。”
可是皇上不放心,攥了廿廿的手坐下来,伸手去探廿廿的额头,“……爷心有余悸,怕还是前年在热河那会子的病根儿没除尽。”
廿廿含笑摇头,“都这么久了,亏皇上还放在心上。真没事儿。”
廿廿自己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