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下学的学生出了书院门,禾晏正想找个少年问问禾云生在什么地方,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学堂的窗前。从里头传来少年们的阵阵笑声,带着些恶意的调侃,“云生兄,你今日真的不跟我么一起去?今日可是王兄的生辰!”
又有一人道:“云生兄哪里瞧得起我们?你看咱们一起玩,何时见云生兄一起来过?云生兄武科这么好,脸蛋又俊俏,这样招姑娘喜欢,指不定日后就能结一门好亲,飞黄腾达,干嘛与咱们厮混!”
又是一阵起哄声,禾晏微微皱眉,这样的调侃,也实在太伤人了一些。禾云生性情骄傲急躁,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该不会打起来吧。
她心里担心着,偷偷往里瞧,见众少年围着的桌前,正站着一名青衣少年,他低头收拾桌上的书本,自始至终,也没听他说一句话。
竟是生生忍下了这般羞辱。
大抵是觉得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半分响动,少年们闹了一阵,也觉索然无趣,三三两两出了学堂,与此同时,禾云生将书本收拾好,起身出了门。
禾晏远远地跟在禾云生后面。
禾云生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觉得背后有劲风而至,下意识的转身,一掌回过去,那一掌没有打到人身上,而是与另一只柔软的、却又坚韧的掌心贴合,悄无声息的挡住了他的掌风,轻而易举的令他倒退几步。
“谁!”他警惕的喊道。
下一刻,有个熟悉的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小子,看来一年多的学堂没白练,力气大了不少。”
乍闻这个声音,禾云生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掌心撤去,露出来人的脸。一张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隔三差五就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脸,一张姣丽秀美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他的姐姐……禾晏。
“你……”禾云生的嗓音颤抖了。
禾晏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顺势揉了揉,“你什么你,叫姐姐!”
“你怎么回来了!”禾云生像是终于回过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少年才有了点昔日禾晏见过的影子,他上前一步,抓住禾晏的双肘,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你真的回来了?禾晏!你何时回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一年爹和我都担心死了!”他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了起来。
禾晏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难免唏嘘。少年人个子窜得快,一年半载一过,禾云生个子又比从前长高了许多,如今看他,就得仰着脸了。他比之前也要瘦了许多,看上去高瘦挺拔,似乎已经是个大人。
禾晏一把拉住他往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
茶室里,精致的糕点摆在面前,禾云生却一点要吃的念头都没有。偏生面前人还将盘子使劲儿往他面前推,“你不是爱吃这个吗?多吃点。”
禾云生梗着脖子道:“我不喜欢甜食。”
禾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当初与她上山砍柴的时候,是谁望着禾绥给她的糕点流口水。她看向面前的少年,小孩子长大了,也懂得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了。
说来也奇怪,她见过程鲤素、宋陶陶,都是比她小的孩子们,但唯有对禾云生,总是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真切的牵挂,这点牵挂在凉州的时候被很好的藏敛起来,一看到禾云生本人,便怎么也抑制不住,只想将最好的都给这孩子,希望他日后好好的。或许是这具身体是禾大小姐的缘故,血缘亲情的奇妙,正在于此。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回来了?”禾云生盯着禾晏,犹豫了一下,“而且,你现在怎么这个样子?”
禾晏笑眯眯的看向他,“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不好吗?”
禾云生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心里只是觉得古怪。他见惯了禾晏穿裙子的模样,穿男装也见过一次,可就算那个时候,也不及此刻自然。若非禾晏是他姐姐,倘若走在街上看到这样一个人,禾云生是决计不会相信此人是女子的。
禾晏生的挺漂亮,即便在过去禾云生与她关系最不好的时候,禾云生也不得承认这件事实。只是那点美总显得有点轻浮廉价,尤其是她千方百计搜刮禾绥的银子给自己买衣裳饰品的时候。如今的禾晏比那时候稍微黑了一点,几乎是脂粉不施,与其说是漂亮,现在的她不如说是英气。那点爽朗和飞扬的光,让她的眼睛如星辰一样明亮。
其实……也是漂亮的,甚至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不过,这根本都不是重点。禾云生回过神来,道:“你现在还在军营里吗?不对,如果还在军营,你怎么能跑出来?”
“你姐姐我,能力出众,颇得上司赏识,”禾晏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我投军期间,侥幸封了个小官,如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怎么能封官?”禾云生吓了一跳,“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是女子吗?就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日后被人发现身份你就完了!不行不行,”禾云生急了,“你赶紧辞官,明日就辞!”
禾晏歪头看着他,“你就不问问,我被封的是什么官吗?”
“不管什么官,都不能留!”禾云生不耐烦道:“哪怕你是宰相都不行。再说了,你官越大就越危险,就算为了那点荣华富贵,也不能把命搭上。你必须辞官!”
禾晏怔了怔,一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