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梳给自己变了一个洞钻下去,在里面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想这四万年里自己所做的每一件麻烦事。
记得刚到东陵殿的时候,阿梳还需要每日三餐进食,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厨房的菜和糕点常常被倒掉,有时候厨房一顿做三次她也不吃一口,一直嚷着不合胃口不想吃,等到饿着肚子的时候谁也不理,心里头怪着厨房的婢子。再说做衣服,每一年织娘来给阿梳量身,阿梳非要一种款式做七个颜色,到头来现在还有几万年前做的衣裳塞箱底的。还有出行,在雷公家打破花瓶,在司命家索要小神龟,在二郎神家打狗,哪一样不是慕卿亲自出马解决。那时候阮阮和她说,慕卿刚从天帝那回来便去谁谁家赔罪去了,自己还只觉得神气,傲骄有慕卿罩着。
这样的事不止一两件,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的确很过分,也的确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感受,一味图自己的快活。可是……既然她这么坏,天帝为什么还允了她升为上仙?这个问题不仅旁人不明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后阿梳从洞里出来,天界一切太平,并未听说有仙子失踪的消息。阿梳很是失落,偷偷回了东陵殿。
不从东陵殿正门进去,她落在屋顶,待院子里没人的时候才跳下钻进屋子。却发现慕卿坐在房间里,一双眼正正好好对上她的。
她拍拍脑袋,差点忘了这是东陵殿,她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也逃不过慕卿的法眼。然而面对他,阿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欣慰。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东陵殿的人一个都没有去找你?”
慕卿这句话深深戳进阿梳心底,她开始想。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失落,自己为什么生气,难道就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不如她预料的?
阿梳站在那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慕卿走近她,正立在她面前,严肃认真对她说:“阿梳,我不否认东陵殿部分仙婢对你有所看法,所以你必须要自己解决。你现在可明白了,每次你闯祸惹麻烦的时候,是不是总想着有人会帮收拾。你离开东陵殿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应该有人出来找你?阿梳,这世上应不应该的事,在于别人不在于你,你不能强人所难,而对方应该心甘情愿,这样你情我愿,到最后才不会谁怪罪谁。如果你一直抱着别人应该替你解决的心理做事,会让更多人觉得不舒服。”
阿梳低着头不敢看他,口里轻轻承认:“这几万年来,我一直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很少为别人着想。就连……就连这次出走也一样。可是,可是东陵殿的人都这么讨厌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慕卿拍上她的肩膀,似在安慰,语气里也因为她的认错而缓和不少:“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吗,你很少为别人着想。”
经慕卿提点,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梳决定先去找阮阮,因为这是她在东陵殿里最好的朋友,阮阮在自己身边的这四万年肯受了不少委屈不少气。
阮阮是负责东陵殿的花草绿树,所以只要有花有树的地方,阮阮都有可能出现。阿梳绕了大半圈,总算在后院的角落找到了她。她喘口气,上前说:“阮阮,我来帮你剪吧。”
阮阮看见阿梳,先是惊奇,后又看见她要拿大剪子以为要玩,连是摇头:“不用了,这片我快剪好了,你还是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那处的亭子里有备茶,以前阿梳所谓的陪阮阮工作其实都是在亭子里喝茶。可今夕不同往日,阮阮虽还是像以前这样回答,但这次阿梳不像以前那样真的跑去边上喝茶休息,而是走到她面前。
阮阮见她靠近,将剪刀往身后藏。阿梳手快抢过大剪子,向她诚意微笑:“你都忙了一天了,这一片还是我来剪吧。那边有茶水,你快去解解渴。”
阮阮很是为难,抢着她手上的剪子:“怎么说,你也是上仙,我怎么可以让你……”
阿梳将大剪子藏在身后,假装生气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就不要分上仙什么仙的。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阮阮从来都没有把阿梳当做好朋友吗?”
“不,不是。”阮阮连连摇头,眼里打量着她,告诉说,“只是,我有点不太习惯。”
听到阮阮的心里话,阿梳心里高兴,眉头舒展,也向她吐了心里话:“你一上午就修剪了这么多树,怎么会不累呢。以前是我太笨,辛苦你了。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阮阮的脸上窘迫一红,露出真心的笑容:“阿……阿梳,谢谢你。”
阿梳高兴:“不用谢!”
阮阮看着后面还没修剪的树丛,对阿梳耐心嘱咐:“那你记得修剪平整,不要歪了。这些树木都是有灵性的,虽然修剪会让他们有点疼,但是修剪的整齐他们用来修炼的能量才会生得均匀,本体才会茂盛,所以一定要小心仔细哦。”
阿梳用力点点头,在阮阮的指导下修了第一剪,之后便让她去一旁休息喝茶。
修剪这剩下的一片树丛,看似简单,可也要费不少体力。阮阮这么弱小,竟能坚持修剪这么久,阿梳真打从心底佩服。等修剪完,阿梳已经满头大汗,手里的剪子感觉比一开始更沉。阮阮赶过来拿下大剪子递上一杯茶,为她打着扇子,一边检查修剪好的树丛。
“虽然手艺不如我,时间慢了点,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她评价道。
既然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