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此次殿试的读卷官连同新科进士前往礼部赴恩荣宴,宋朝时又叫闻喜宴、琼林宴,直到元朝时改名恩荣宴,在礼部举办,由教坊司(主管乐舞、戏曲)承办,宴席则是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席制作)置办。
李杰同林澜两人先驱车赶往鸿胪寺演习恩荣宴的仪式,到了鸿胪寺先行登记,由鸿胪寺吏员下发铜牌一个(状元是银牌)以及簪花一支。
领取铜牌时那位鸿胪寺吏员和颜悦色,语气带有讨好之意:“探花郎,记得这个铜牌须挂在簪花上,这个相当于是恩荣宴的通行证,如果不慎遗失来找我补领便是。”
刚刚领完还未走远的两位士子听到鸿胪寺官员的话,其中一人嘟囔道:“哼!之前和我们说话时一脸公事公办,真是趋炎附热,看人眉睫之辈。”
另外一人无奈苦笑一声叹道:“唉,世风日下,区区一位小吏也懂得攀高枝,只怪我等不能位列三鼎甲。”
李杰听到两人酸溜溜的谈话只当没听到,弱者往往依附于强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
林澜拿到铜牌和簪花,如同小孩碰到新奇的玩具一般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带在了乌纱帽上,只恨没有铜镜看不清模样。
“慎之,你也赶紧带上,好让我看看到底有多风光!”
李杰见状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同林澜一样将簪花和铜牌置于头上戴的乌纱帽,林澜笑呵呵的连声说道:“真好看,真好看!”
在鸿胪寺演练几遍礼仪之后,新科进士们便结伴前往礼部赴宴,其中福建的士子们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李杰身边,同他一起前往礼部。
其中一位士子刘杨说道:“可惜啊,此番探花郎未能连中六元。”
另外一位士子潘宇不满反驳道:“呵呵,这次殿试最风光的可不是状元,没瞧见京中议论谁最多吗?六元及第我朝又不是没出过,十四岁的探花郎可是第一遭!扬我福建之威名!”
旁边一人急忙拉住潘宇的衣袖道:“慎言!慎言!那人名字(黄观)在登科录上早已被划去了。”
潘宇闻言一怔,然后默然不语,心里暗叹好在周遭的都是同乡,要是被旁人听去再向御史打个小报告,自己少不得要被穿小鞋。
众人赶到礼部衙门时,听说英国公张懋(四声)已经到了,纷纷吃了一惊,一般来说恩荣宴的主办大臣往往是最后一位到的,恩荣宴宴前由皇帝任命一位大臣作为主办人,一般都是由勋戚担任。
英国公张懋家世贵不可言,祖父乃是靖难名将张玉,为救成祖朱棣闯入敌军阵中力竭而亡,死后被朱棣追封为荣国公,仁宗时改封为河间王。
其父张辅更是在永乐年间征服安南,改安南为交趾,设交趾布政司,立不世之功,为国开疆拓土,被朱棣封为英国公,可以世袭的那种。张懋在先朝便是五军营提督,掌管京中16万大军,弘治皇帝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这时候张懋的亲兵来到李杰面前道:“探花郎,英国公有请。”
李杰被军士待到一处偏厅,只见厅内一位年约四十许的威严男子,气势如同龙盘虎踞山岳屹立,又如渊水停滞,听到脚步声那人一个转身,眼中有精光闪过,气势如同排山倒海向着李杰汹涌而来。
奇怪的是跟在李杰身边的军士毫无所觉,步履矫健丝毫不受影响,显然英国公张懋对于自身气机的把握已然登峰造极,收发由心。
李杰在张懋的气势压迫之下,只感觉自己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如同置身于尸山血海的战场,李杰鼓足全身内息,心神静守如一,顿时便觉得压力骤减。
张懋轻咦一声,然后李杰承受的压力陡然骤增,张懋的气势节节攀升,一浪高过一浪。
张懋看到李杰初时举步维艰,然而不消片刻便适应了,前行步伐越来越快,这让张懋心生好奇,遂全力施为,没想到这位探花郎仍旧不紧不慢的走入偏厅。
李杰一脚刚刚踏入偏厅,只觉得清风拂面,压力顿消,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只听到一声威严厚重的嗓音传来:“不错!”
旁边的军士行了个军礼道:“报告大都督,新科探花林平之带到!”
李杰闻言先是向张懋行礼,张懋颔首示意,挥手让军士退下,然后说道:“怎么?探花郎一脸不悦,可是心有不岔?”
李杰心里想到是个人遇到刚刚情况都会不高兴吧,还没见面先是给你一顿招呼。
“下官不敢,只是有点不明所以。”
张懋道:“本公看你敢的很,在策论之中大肆鼓吹封贡与互市的好处,鞑靼人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只有依靠战争才能打服他们!”
李杰闻言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位国公爷是主战派啊,只是奇怪他怎么会看到自己会试中写的策论,听明来意李杰答道。
“国公爷,战争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前人曾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鞑靼人骑射无双,一旦边境发生大规模战事,难免生灵涂炭,怀柔也好,战争也罢,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削弱鞑靼人的一种方式而已。”
张懋冷冷的哼了一声,李杰继续说道:“如今圣上圣明贤德,然君临天下不过数载,国力尚未恢复,此时不易轻启战端,军队乃国之重器,不可擅动,下官在策论中言明封贡互市只是维稳之举,用大规模的互市来交换鞑靼的牛马,一旦鞑靼人发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