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报国似乎并不能够从说教之中被彻彻底底地激发,有的是与生俱来,有的是在历经世态炎凉之后逐渐累积的情感,最终通过一个点被激发出来。
就像是性善论与性恶论一样,本身就是两个相矛盾的论断,每一个论断都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可既然有反例,那自然是不完美的。
正所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忠孝之道自古以来便是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下国度之内国民的基本品德。哪怕这个国家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琦生在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帝国,内忧外患,这里富者连田阡陌,穷人无立锥之地。
富裕者所汇集的东京,更是歌舞升平,一派安宁祥和。白日车水马龙,夜晚灯火通明,似乎这里从来不缺乏热闹,也不会有饥饿,人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脑袋里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这么过活着,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可是又没人担心明天会怎样,毕竟这么繁荣之下,谁能产生悲观的情绪呢?
可殊不知在这安宁富饶的假象之下,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没有长城庇护的中原王朝就像是没有城墙的富饶城市,又像是没有厚重毛皮保护的野兽,哪怕是利爪再怎么锋利,没有该有的庇护,再强大的怪兽到底也不过是行走的肥肉。
大宋丰隆六年七月上旬,东京北部的陈桥门出现了几个怪人,他们一身青黑色长衫,头戴藤条斗笠。
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马的花色也是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马背上驮着左右两个麻布口袋。
尽管气候炎热,往来于东京街头市民恨不得裂去衣袖,皆着短衣。
街头行人摩肩接踵,走上几步还不忘擦去额头上新生的汗珠,转而抬头看着那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骂上一句:见鬼。
可是这几个看似修道之人似乎并不与周围在场的庶民们相同,气候炎热,陈桥上百姓皆因这酷暑难耐,坐立难安,可是这几个家伙不仅穿着厚实,更是在这样的天气中不为所动,周围百姓皆避其五步之遥。
拥挤的陈桥上随意都能看到穿着严实的妇女手持蒲扇摇个不停,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不时抱怨着城门守卫的严苛。
相比较那桥头暴晒的平民,城门守卫罗三所处的城门之下倒是个舒坦的地方,虽然躲得过太阳暴晒但躲不过高温,热地还是需要哪个蒲扇来回扇动,用那少得可怜的凉风让自己能够继续下去。
他在这里守卫了整整二十年,历经了两任帝王,在这里张大,最终娶妻生子,直到自己的孩子马上迎娶媳妇,他都在这里执守。
守卫这个工作平日里幸苦,谁能够想象二十年如一日的在辗转在各个城门之中驻守,这么一轮子下来,可能开封具体长什么样,恐怕罗三自己都不清楚。
因为这么勤勤恳恳为天子守门二十年,虽说没有加官晋爵,可是一同干的守卫们都尊称罗三一声门神。
罗门神属实是个兢兢业业的家伙,他没有别的本事,大字不识几个,虽然这工作既苦又累,可是他无比热爱,至少是工作中带来的钱。
“下一个!”
罗门神旁的守卫是个新来的家伙,叫李狗子,是个年纪不过十六的生瓜蛋子,穿着土黄色的麻布衣服,腰间挎着一根木棍。
他是来跟罗门神学技术的,这时候便会有疑问说看个门的有什么技术呢?
这守门的守卫,讲究的就是个望、闻、问、切,这开封城市巨大,人口众多,自然是有不少想要蒙混过关的黑商人。
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眼睛观察便是第一步,首先观察这帮商人的装束还有货物,如果是正经商人或是早已经在开封混了个脸熟的家伙自然是招手便过,可是对于那些没怎么见过的……
“师傅,看,有几个跑商的!”
狗子在罗门神的调教之下自然是学得了不少“生财之道”,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帮样貌不凡的家伙们,以为发现目标的狗子赶忙小声招呼着罗门神。
“什么?什么?”
罗门神懒洋洋地抬起头来,顺着狗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罗门神惊讶于这帮家伙的穿着,毕竟天气炎热,又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不仅没有倒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确实怪异。
可是这身装束跟那整日在山间混迹的道人又有几分相像,见过穷道士,听过酸道士,就是没有见过跑商的道士。
人家是道士,自己可是这座城门的守卫,这门是我罗门神的地盘,怎么可能让这帮牛鬼蛇神随随便便给吓唬住?说白了,这神大鬼大,到底是自己没有兜里的钱大。
罗门神似乎从这帮家伙的身上看到了“商机”,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来冲着那狗子摆了摆,一脸胸有成竹地说道:“别慌,看我的!”
“喂,就是你!”
罗门神冲着那怪异地商队为首的人呼喊着,可是那人并不为所动,低下去的斗笠遮挡住了他整张脸。
招呼人家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对于罗门神来说可是个难以忍受的耻辱。
“喂,说得就是你呢!”
李狗子算是有十足的眼力见,看到自己的师傅面色阴沉,自然是明白因为什么。
他没好气的冲着那不远处的几个“怪物”吆喝着,接着提起木棍拨开挡在前方的平民朝着那人走去。
狗子一脸嚣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