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歇了一ri,徐谦不自禁地拿出《大诰》来读,其实大诰还真是一本神书,里头有诸多案例可循,都是针对官吏,什么剥皮、充草、断筋之类,若不是徐谦知道眼下是官老爷的天堂,《大诰》不过是一纸空文,只怕早就吓得不敢去科举做官了。
次ri清早,徐谦在琢磨新任提学的事,提学对下头的生员秀才不友好,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不被对方抓住把柄即可,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个不友好的提学,总让徐谦心里有点不自在。
正在这时,赵梦婷拿了拜帖来,瞥了徐谦一眼,目光中闪露着别有意味的复杂,对徐谦道:“外面有人到访,请你出去见面,说是之前就和你约定好了。”
徐谦这才想起,不禁恍然道:“是了,那我出去见见她罢。”
赵梦婷却有些踟躇,随即yu言又止道:“你爹说,让我管好你,让你不可胡闹。”
徐谦见她吞吞吐吐,俏脸通红,便问她:“只是会个友人而已,这哪里是胡闹?”
赵梦婷估计真的气了,声音也比平ri大了一些,道:“你爹说不许你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徐谦抚摸额头,顿时头痛,忙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罢罢罢,我回来再向你解释,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此人是桂提学的妹妹。”
他丢下话,逃亡似的溜了,到了门前,果然看到熟悉的马车稳稳停在外头,桂稚儿掀开帘子,朝他招招手,徐谦也不客气,直接登上车。
“桂姐姐,不知这是去哪里?”
桂稚儿仍旧面上遮着轻纱,不禁道:“我很老吗,为何叫我姐姐?还有,不是让你去找我吗?”
这……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若是点头,那便是承认桂稚儿年纪太大,很容易伤人自尊,可要是摇头,良心上又有些过不去。
徐谦想了想,道:“哪里,哪里,桂姐姐正在豆蔻之年,只是我太年轻而已。那个……你不是说让我过几ri再去找你的吗?”
回答完之后,徐谦暗暗抹汗,心道好险,而桂稚儿也没有接他后面的话,一路上,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安静起来。
马车竟是一路出了城,沿着官道向东而去,徐谦不由生疑,道:“明ri清早,新任提学还要召集秀才生员训话,若是去得太远,就怕赶不回来。”
桂稚儿道:“你放心,今夜就能回来。”
马车出城十数里之后,便在一处桃花林里停下,桃林边有一座山峰,桂稚儿和徐谦都下了车,便沿着人工铺就的石阶登上山峰,半山腰上是一处寺庙,这里四下没有人烟,唯有这寺庙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只是说也奇怪,这附近没有人烟,寺庙之中一点香火都没有,可是修缮得却是极好,门前的小沙弥一个个油光满面,竟是没有饿死。
徐谦啧啧称奇,心里说,这些和尚多半是被临近的富户们包下来的,等徐小爷有了银子,也包养十几个和尚。
那沙弥对桂稚儿自然客气,也没讲什么清规戒律,欢天喜地地引着桂稚儿和徐谦进入寺中,弯弯绕绕,随即在寺中的后院里停下,告辞出去。
徐谦这才发现这后院颇为热闹,竟有十几个车夫和仆役在这里候着,而远处有个亭子,亭子里有六七个公子就坐。
众人见了桂稚儿来,纷纷上前来,一个个规规矩矩行礼,这个道:“见过表姐。”那个说:“桂夫人好。”
夫人……
徐谦疑惑地看了桂稚儿一眼,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是夫人了。
不过……这是什么聚会?为什么她带自己来这里。
桂稚儿面上看不到表情,款款道:“诸位都不必客气了,我今ri带来的,乃是久负盛名的徐公子,你们不是要比试吗?那就让徐公子来裁决。”
徐谦的名声在读书人里头一般是比较臭的,有人嫉恨,也有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可是这些公子听了,却都呵呵一笑,竟是一点避嫌都没有,纷纷过来行礼,道:“久闻徐公子大名,早盼一见。”
徐谦见他们这样说,心里便想,这些人多半都不是读书人,可是他们斯斯文文,不是读书人也说不过去,于是含笑和他们见礼。
众人分宾坐下,徐谦才感觉到,这些公子之间似乎还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桂稚儿一一介绍之后,便对徐谦道:“今ri请你帮我这个忙,其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些都是我桂家的故旧好友,平时偶尔也会小聚,这位赵公子是我表弟,赵家想必你也知道,还有这位吴公子亦是好朋友,他们之间有些小摩擦,因此我便来作合,他们既然相互对不上眼,便让他们来比一比。”
这赵公子叫赵尚,手里摇着一柄扇子朝徐谦友好地点点头,随即道:“上茶罢。”
立即有几个沙弥斟茶上来,赵公子微微一笑道:“这茶乃是我从家中带来,乃是最上等的武夷岩茶,前些时ri新茶刚刚上枝,因此取了其茶尖嫩叶炮制,随后又用快马彻夜送来,还请诸位品尝。”
徐谦没兴致吃茶,不过这赵尚一番话,摆阔的心思却是暴露无遗,福建那边的新茶连夜派人送到江浙,只为了尝个新鲜,看来这赵家定是腰缠百万之家,否则也不会奢侈到这个地步。他心里暗暗咋舌,又不禁鄙视这赵尚,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摆个什么阔,不就是有个好爹吗?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爹,我比你还会败家。
谁知先前那吴公子却是发出冷哼,这人叫吴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