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难办,纵使是黄锦如何左右逢源,也晓得这事儿是要惹出乱子的。
洞房都进了,你要把人家的婚礼作废,这显然不可能。况且桂家也不是好招惹的,这些时日和宫里里外呼应,正火热着呢,将来陛下要做大事,还真离不开这桂家的两兄弟,若是把他们逼到了杨廷和那边,不但陛下身边少了帮手内应,反倒还给杨廷和做了嫁衣。尤其是那桂家的二爷桂萼,别看他官职不高,却是老谋深算,不声不响,就闹出了足以让所有衮衮诸公都侧目的事。这个人,绝不会简单,真要惹翻了脸,这家伙若是跑去杨廷和那儿出谋划策,定是个麻烦。
可问题就在于,你既不能坏人婚事已经下了,圣旨是什么?这乃是天子的意旨和命令,假若这是内阁代书的诏命,倒也罢了。可是这份圣旨乃是敕命,所谓敕命,乃是天子本意,金口一开,驷马难追,现在这么多人亲耳听到了这敕命,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要传遍京师,便是想要后悔,却也难了。
黄锦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他可以想象,皇帝知道制止不及,会怎样龙颜大怒,毕竟是新君,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圣旨当儿戏,这宫里的脸面还要呢。到时候彻查下来,问题保准还是出在他黄锦身上,因为消息毕竟是他黄锦走漏的,以陛下的聪明劲儿,迟早还要怀疑到他的头上。
黄锦浑浑噩噩的回到紫禁城,不敢迟疑,飞快回宫禀报。慈宁宫这边,嘉靖正在焦灼等候消息。连王太后也觉得事态严重,略显不安。
此时黄锦失魂落魄进来。不需他禀告,嘉靖顿时便明白了,他阴沉着脸,道:“怎么,远水没有救成近火?”
黄锦连忙磕头,道:“陛下,奴婢万死。”
嘉靖森然一笑,道:“你固然是万死,可是眼下。朕却成了笑话,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以补偿,你既知罪,那么自己去处置自己。”
黄锦心里松了口气,忙道:“奴婢遵旨。”连忙出去,命几个大汉将军给他杖刑去了。
而嘉靖背着手在这宫里来回走动,目光闪烁,喃喃道:“不对。不对,就算有私情,那也不必急这一日,徐谦一向狡猾。莫不是当真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故意……他就这么不想和陆家的小姐成亲?”
王太后亦是怒了,道:“眼下这个局面。该如何收拾残局?陛下初登大宝,正在建立威望之时。圣旨都已经发了,泼出去的水收的回来吗?应当立即派人去徐府。让徐谦解除婚约。”
嘉靖苦笑摇头,道:“母后,桂家也不简单,这姓桂的一对兄弟,朕将来还要大用,桂家的长兄,忝为翰林学士,在翰林院中,是为数不多对朕忠心的。至于那个桂萼,便是上次取了徐谦做头名的提学,母后不要小看他,此人很是隐忍,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将来必定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朕现在孤立无援,正需这一对兄弟暗中支持……”嘉靖眯起眼,道:“况且……朕有一个预感,桂家不会是眼下这么简单,在他们的背后,定有人暗中资助。让徐谦解除了婚约,桂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朕赐婚的原意就是施恩于人,岂可因此而示威于人?”
王太后蹙眉,道:“如此说来,应当如何?难道还要严惩一下这徐谦?”
嘉靖沉默了一下,道:“等等再说,徐谦这个家伙,明日肯定会进宫来,到时朕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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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宾客已是散了,圆月当空,这仓促收拾起的洞房里却显得有些静谧,红烛冉冉,照的桂稚儿的脸颊多了几分晕红,贝齿抵着下唇,羞态尽显。
徐谦吁了口气,他站起来,随即便开始在洞房的各个角落里贴墙静听,又是隔着门缝悄悄向外张望。
桂稚儿觉得好奇,哪有新郎官进了洞房掀开了人家的凤霞披盖却跑去做贼一样贴着墙的道理,她免不了低咳几声,借此引起徐谦的注意。
徐谦尴尬一跳,连忙回去,正坐危襟的与桂稚儿相对而坐,随即解释道:“江湖险恶,为夫只是看看有没有龟缩于屋外窃听而已。”
大家是老熟人,倒也不至于太尴尬,桂稚儿嗔怒道:“这个我却是放心,夫君想来是忘了,你爹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他既在这里,怎么肯让人在外胡闹,有他盯着,定然无事。”
徐谦不由问:“你怎知家父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桂稚儿抿嘴一笑,道:“这却是不难,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弱,不肯再说下去了。
徐谦大叫:“好啊,原来你拐着弯骂人。”心里却是佩服桂稚儿的细心,反倒自己当局者迷,他已扑上去,一把拉住桂稚儿,正色道:“真是岂有此理,今日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怎能显示大丈夫的威风,快快认错,否则……”
桂稚儿饶有兴趣看他:“否则如何?”
凤目之中,不免带着几分戏谑。
徐谦已是将她揽在了怀里,道:“自然是严惩了。”感受到怀中沁人心脾的体香,徐谦有些心猿意马,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古人这个时候成亲的却也不在少数,徐谦本就早熟,发育完全,再有两世为人的经验,生理上虽是初哥,可是心理上却早已熟透了。
桂稚儿却是不同,虽是比徐谦年长一些,多少知道一些事,可是这种事毕竟是头一遭,耳根已红到了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