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和指挥衙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兵备道衙门。
所谓道员的姜昕,此时也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意味。京师来了个大人物,他倒是和指挥洪宽不同,在京师里头,已经有人提前给他修书传报。
所以姜昕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那姓徐的来了。
姓徐的是个争议『性』人物,官职不高,胜在身负圣眷,现在他为一个小小九品官出头,先是到了锦衣卫百户所,接着又是指挥衙门,雷厉风行,立即把邓健和他的随员统统营救出来。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问题在于,他侍读到了天津,不先来拜访兵备道衙门,反而直接采取这种过激手段去救人,那么显然,姓徐的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对他怀有很深的恶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姓徐的若是来和自己摊牌,自己给他几分面子,一个条子下去,肯定会把邓健这些人统统放出来,毕竟人家是侍读,将来前程远大,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官,而得罪徐谦这样的人物。
可是人家引而不发,既不来拜访,反而亲自出面摆平这件事,言外之意,是根本就没有将他这兵备道副使放在眼里,这里头的意味就不同了。
官场上的敌友之分,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可能有人在你面前说再多漂亮的话,这个人偏偏却是要将你置之死地的政敌,有人和你见面只是点头之交。到了关键时刻却会拉你一把,说穿了,这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在于你做了什么。至少在姜昕看来。徐谦的种种举动,就抱有很大的敌意,锦衣卫服软了,指挥衙门也放了人。姓徐的确实展现出了他的实力,那么下一步呢?下一步会不会来寻衅滋事,又或者干脆寻他姜昕的麻烦。
天津卫,可是姜昕的地头,姜昕眯着眼,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原以为徐谦从指挥衙门出来之后,或许会到兵备道来,可是谁知。人家却是回了锦衣卫百户所。在百户所里下榻。
枯坐在花厅里。姜昕喝了一口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人放了出来,这不是告诉别人。邓健等人没有罪?他姜昕冤枉了好人?接下来,姓徐的怕是要来寻自己算账了吧。
可是要算账,哪里有这样容易,姜昕冷笑一声,厉声道:“进来!”
外头的主事碎步进来,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姜昕慢悠悠的道:“大沽、北塘那边来人了吧?”
大沽、北塘合称塘沽,隶属天津卫之下,不过那里都是移民,朝廷也没有设置县治,而是由天津卫直辖。
主事忙道:“已经来了几个乡老,都是要向大人禀告。”
姜昕冷冷一笑:“叫一个进来就成了。”
主事颌首点头,连忙去了,过不多时,便有一个富态的中旬商贾进来,此人来自北塘,一般地方,乡老都是老者或者是士绅担任,不过因为那边主要是移民,龙蛇混杂,反倒是商贾居多,所以所谓的乡老,自然也就成了商贩。
这人进来,连忙拜倒,道:“请大人为小民们做主。”
姜昕的脸『色』温和起来,和颜悦『色』的道:“快快请起,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屈?”
这人道:“小人程芳,蒙邻舍不弃,举为北塘乡老,协助官府办公,前几日,一伙海贼突然出现,在北塘肆虐,『奸』杀掳掠,所不为,北塘百姓深受其害,事后小人带人记录,海贼所杀良善百姓七十余人,『奸』『淫』『妇』女三十有余,烧毁房屋四十余栋,只有抢掠财货更是不计其数。北塘如此,大沽亦不能幸免,据说那里受损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塘沽那边,从未听说过海贼之事,这些海贼俱都『操』着外乡口音,行暴之后远遁而去……”
听到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姜昕自然震怒,道:“朗朗乾坤,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事发时是什么日子?”
程芳答道:“十一月初九……”
“十一月初九?”姜昕冷笑,对主事道:“去请知府来。”[
天津知府周青是个老实人,既然是老实人,自然不敢得罪上官,听到了吩咐,立即坐轿来了,道了一声大人,刚刚屁股坐下,得知了此事,也是面如土『色』,道:“光天化日,是谁这样大胆,海贼人数几何?”
程芳答道:“这个却是不知,有的说上千,有的是数百。”
周青倒吸口凉气,脸『色』很不好看,身为知府,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是难辞其咎,可是接下来,他却是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姜昕道:“大人,十一月初九,那一日不是恰巧一伙人自称是朝廷官差,奉旨出海的人强行上岸的日子吗?天津卫这边一向太平事,更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穷寇,况且苦主又说这些人虽是外地口音,可是有许多人官话说的很是准确,莫非……”
姜昕一时恍然大悟:“你不提醒,本官竟是差点漏了这件事,必定是他们强行登录,打退了水路巡检的官兵,放纵人劫掠,残害百姓,随即又至天津卫城下。好……好的很哪,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本官真是闻所未闻,可惜……真是可惜……”
周青忙道:“不知大人可惜什么?”
姜昕道:“本官早就察觉不对劲,将他们都拿了,谁晓得节外生枝,京师有人来,却是四处活动,将他们统统放了出去,将这些穷寇放出来,不是正好引狼入室,本官便是要拿人,只怕也难了。”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