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冷,为了赶在漫天飞雪之前赶到京师,皇家校尉们与倭国使节一道,开始启程。
谁知还是没有来得及,沿途大雪纷飞,道路变得难行起来,校尉们虽是穿着冬衣,可是依旧单薄,好在总能坚持,没有太多的担心。
这些倭使想来是对雪司空见惯的,倒也不以为意。
抵京之后,徐谦将倭使们安排在了鸿胪寺,命陆炳带人三班保护,宫里便来了人,请他入宫觐见。
徐谦本就是要去复命,既然宫中相召,自然马不停蹄去了,到了暖阁,却发现这里跪了不少人,除了黄锦,还有老爷子徐昌和锦衣卫指挥使朱宸。
徐谦上前,道:“微臣见过陛下。”
嘉靖脸色有些不好看地把玩着一支玉笔,见了徐谦来,随手将玉笔搁置一边,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怎么,人都安顿好了?”
徐谦道:“都已安顿好了,算是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还早着呢。”嘉靖冷笑:“现在京师里头人心惶惶,很不安生啊。来,给大家伙儿赐坐。”
徐谦坐下,看了老爷子一眼,见徐昌阴沉着脸,二人交会了一个眼神,徐谦道:“陛下,人心惶惶倒是过了些,其实不过是一群蟊贼,当不得真。”
“便是蟊贼,为何厂卫四处,依旧没有眉目?朱爱卿,你来说罢。”嘉靖也是坐下,显得有点气恼。
朱宸点头,忙道:“七八日前收到了江南那边的风声。锦衣卫便委千户徐昌密查,暗访了各处客房、码头、商会。可是并没有什么风声,拿倒是拿了不少的作奸犯科之徒。却始终没有倭人刺客的消息,陛下,卑下倒是觉得奇怪,按理说,倭人入京,莫非是有人为他们安排,否则为何连客栈都不住,可见此事透着古怪,莫非消息有误?又或者……”
“或者什么。”嘉靖冷若寒霜。
朱宸看了徐昌一眼:“或者是经办人员办事不利。当然,卑下没有腹诽徐千户的意思,只是说,徐千户毕竟有这么多的差事,又是路政局又是皇家学堂的,办起事来,怕是不能一心一意。”
这话儿听在徐谦耳里,特别的刺耳,傻子都晓得这朱宸是想做什么。无非就是说,老爷子差事太多,现在既然要办案,索性就把路政局的差事停了。
一旦徐昌脱手了路政局。那么谁来接任?莫非他朱宸想从中分一杯羹?
这个指挥使,分明是针对自家的老爷子,这倒还罢了。最重要的是,他处处针对。却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徐谦微微一笑:“家父并没有专司捉贼,下官倒是觉得奇怪。何以这样的大事,委派家父来办,莫非锦衣卫已经无人了吗?若是无人,朝廷养着这上下数万号人,又是指挥又是同知、佥事,都是吃着皇粮,可是办起事来,怎的就没人了。”
徐谦乃是侍读,管他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他来耍阴的,索性就当着面直接骂回去。
这句话自然阴损到了极点,把朱宸狠狠的损了一顿。
朱宸倒也不恼,事实上当着皇帝的面,他这脾气也不敢发,只是微微一笑,道:“徐侍读有所不知,此次呢,是皇家学堂保护倭使安全,所以老夫才让令尊负责此事,令尊一向精明强干,些许小事,想来也难不倒,再者说了,这是天大的功劳,卫里上下有许多人对令尊都有些不好的传言,老夫这么多,实在有自己苦衷,自然也是为了平息那些小人的口舌。”
徐谦冷笑:“什么小人口舌?”
朱宸理直气壮的道:“卫里有人说,令尊靠着圣宠,巴结了东厂升上来的,所以对令尊颇有微辞,可是老夫却晓得,令尊乃是经天纬地的干才,这才将事情交给他,一方面,是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另一方面呢,则是送个功劳。”
他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连嘉靖竟也差点信了,却还是恼怒的道:“好了,休要做口舌之争,朕让你们来,是商量商量如何拿贼,现在倭使已经到京,既然一时没有刺客的行踪,眼下当务之急,是确保倭使的安全。无论如何,不能出丝毫差错。你们明白了吗?若是出了差错,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忙道:“是。”
嘉靖挥挥手:“都退出去,徐谦,留下陪朕说说话。”
朱宸、徐昌等人俱都退去,连黄锦都不敢逗留,退出暖阁去。
嘉靖吁了口气,对徐谦显得有几分烦闷的道:“世人都以为天子好,可是做了天子,今日忧心这个,明日烦闷那个,没一天消停的,实在让人生厌。你可晓得,前几日京师都在传什么?”
徐谦忙道:“微臣才刚从天津卫回来。”
意思是说,你问我有什么用,我若是晓得京师传什么,那岂不是成了妖孽?
嘉靖挥挥手:“罢了,不说这个,这一趟你是辛苦了,朕晓得你一路劳顿,本不想召你入宫,想让你在家里歇养几日,只是锦衣卫里头幺蛾子多,东厂又越来越不经用,朕很是担心,怕要出事,一旦出了事,朝廷的颜面何存?此事干系重大,连两个母后都过问了,都是听了那些命妇们的添油加醋,说是这群刺客不但想要刺杀倭使,还想在京师杀人放火,要闹出天大的事来。哼,这些命妇平时说东家长短倒也罢了,连这个都乱嚼舌根。”嘉靖看了徐谦一眼:“眼下这个事,朕已委托你父亲处置,朱宸说的也没有错,你父亲想要在锦衣卫中立足,是要拿点样子出来。当然,朕还有个心思,就是你父亲来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