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下数百丈开外的一处土丘。
晴空万里,冷风却带着几分萧瑟。吹打在徐谦的衣袂,大大的袖口随风乱舞。
徐谦的目光很清澈,遥望着城头,突然道:“诸位且看,今日倭寇城楼上的力量显然削弱了,看来,咱们是起效果了。”他看向身边的王公公,笑呵呵的道:“王公公,现在该看你了。”
王公公一脸幽怨,却只得点头:“咱家若是死了,那不成器的几个干儿子,怕是要请徐学士照顾。”
徐谦咳嗽一声,道:“你的干儿子就是我的干儿子,公公放心去吧。”[
王公公沉默了一下,道:“其实咱家在宫里还有个对食妻子……”
徐谦道:“王公公的妻子,自然也是徐某人的……那啥那啥……王公公,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儿女情长,请速速入城。”
王公公咬了咬牙,寒风凛冽之下,大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太监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丘下已有马车等候,王公公上了车,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对车夫道:“咱家七岁阉割,入宫三十年,走过南闯过北,今个儿就闯一闯这龙潭虎穴,走罢!”
马车的轱辘滚动,扬起数灰尘,到了城下,马夫叫门,城上的倭寇通报王直,王直本就心急如焚,他的计划十分缜密,可问题在于,杭州城已经出现了变数,再拖延下去,怕是再难控制的住城内城外的局面,毕竟人手只有这么些许。倭寇没有三头六臂,若是朝廷再不来和他谈判。怕只有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
就在这心急如焚的时候,却有人说。城外有公公要入宫。
纵是王直再如何冷静,此时也坐不住了,连忙命人开城门迎接,随即亲自带着一队首领至门洞前,笑吟吟的等候王公公,王公公马车过了门洞,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子,眼看迎接他的是一个个笑脸而非是明晃晃的倭刀,这才不由松了口气。
王直已经上前。道:“敢问公公高姓。”
本来就是个做贼的,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儒雅的样子,让王公公一时间很难适应,尴尬一笑,道:“咱家姓王。”
王直颌首点头:“不知王公公是负有皇命吗?”。他问到这里,心里反而有些紧张。
王公公却是道:“咱家奉的是钦差之命。”
王直的心情,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他是指望王公公身负皇命来和他谈,至于这钦差。鬼知道这钦差能不能做的了这么大的主。
王公公毕竟是八面玲珑的人,一眼看穿了王直的疑虑,呵呵一笑:“咱们这钦差奉旨全权处置此事,你怕是不晓得这徐学士是谁吧?这是天子近臣。许多做不了主的事经他一说,就做的了主了。朝廷不可能缘故和你们谈,就算是谈。也不可能钦命人来谈,你懂咱家的意思吗?”。
王直心下了然。和倭寇斡旋,用天子的名义是不可能的。这要是传出去,必定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而这徐谦身为钦差,却可以谈,现在听了王公公的解释,王直反而放下了心,对方确实有诚意,假若是来忽悠的,肯定是假借有皇命在身。
越是如此弯弯绕绕,王直反而信了,微微一笑:“请上城楼说话。”
王公公也就放宽了心,虽然看到许多倭寇首领虎目瞪他,杀机重重,可是见王直是讲理的人,倒也大胆起来,摆出几分架子,须的下巴微微一点,却不是尾随王直,而是当先登上了城楼。
到了城楼里头,王公公率先坐下,一副自己是主人家的意思,几个倭寇首领怒了,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王直却是用眼神瞪了他们一眼,却也不急着坐,负手要看门外的天穹,道:“王公公,你看这杭州,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城,让人流连忘返,富贵之乡,名副其实。”
王公公不吭声。
王直继续道:“如此名城,王某实在不忍毁伤,王某人亦是大明的子民,只是因为走投路,这才做了一些对不住朝廷的事,如今幡然悔悟,佛曰:苦海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是不知,王某人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王公公微笑,既不点头又不回头。[
王直皱眉,道:“公公为何不言?”
王公公道:“咱家奉钦差之命,是来和能做主的人谈,至于不相干的,怕是不便说话了。”
这意思就是说,在这里,除了王直之外,其余的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其他首领顿时大怒,尤其是这李光头,气的青筋暴露,怒喝道:“死阉贼,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王直也不由把眉头皱起来,可是王公公巧言令色之人,已经看出王直急于与大明谈判,反倒不怕了,翘着腿,笑呵呵的看他。
王直眼眸阴沉的扫视一眼,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低喝一声:“所有人全部出去!”
李光头却是狠狠看王直,道:“有什么话,还需要藏着掖着?”
王直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挑战,斥道:“滚出去!”
这三个字自然是带着杀机,李光头不甘心的冷哼一声,只得扬长而去。
他这一走,其他首领失了主心骨,自然纷纷散了。
房里只剩下了王直和王公公,王直狠狠盯着王公公,再没了方才的客气,冷漠的道:“王公公,现在可以谈了吗?”。
王公公点点头,道:“你的降表,朝廷已经在讨论了,你既有拳拳报国之心,愿意幡然悔悟,朝廷为了江南一地的安宁,其实招抚你也没什么不可,一个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