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本来是打算在京师小住个把月之后,便回浙江赴任。不过现在,因为征粮的问题,反而不急着回去了。
他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刻,因此特意去了吏部一趟,说明了原由,吏部那边,巴不得这徐谦别回去,征粮的时期已经临近,主官又不在任上,这徐谦夸下了海口,既然不肯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反正有什么帐,等缴不上粮来一并可以算,现在倒也不必计较这些问题。
转眼就到了秋天,徐谦每日呆在家里逗弄恒道,两三个月过去,这个皮肤褶皱浑身通红的小家伙渐渐长大了不少,徐谦抱着他,看着他乌黝黝的眼睛,徐谦瞪他,小家伙并不怕他,也是用大眼睛回敬,徐谦朝他做鬼脸,小家伙依旧用大眼睛回京,徐谦对他说一句话,他依旧一动不动,还是用大眼睛回敬。
倒是身边的桂稚儿过来,对徐谦道:“好啦,抱了这么久,道儿必定饿了,快请刘娘来喂奶吧。”[
小家伙一听,便哇哇大哭起来,直到那奶娘过来,将他抱住,哄了两下,这才安生下来。
徐谦道:“我发现道儿长得越来越像我这做爹的了,眉毛像,眼睛也像,鼻子也像。”
桂稚儿嗔怒道:“上个月你还不停说像我。”
“有吗?”徐谦立即辜起来:“我只是说梦婷说像你,又没说我觉得像。”
桂稚儿笑呵呵的道:“梦婷也一直说像你。”
徐谦彻底没词了,叹口气道:“好吧,就算是,总之是像我就是。”
绊了几句嘴,门子却在外头道:“少爷,有浙江的书信。”
虽说徐谦还在告假。可是和浙江的书信往来,却还是络绎不绝,身在京师,可是徐谦对浙江的掌控依旧不减。
几乎每日都有急递铺的快报,将浙江的消息和一些书信送来,同时徐谦再回信出去。因此每日差不多的时候,徐谦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去忙他的公务。
徐谦听了,朝桂稚儿做个鬼脸。道:“为夫办公去了,告辞。”
桂稚儿道:“在书房的时候不要点灯,把门都打开,这样更通亮一些,省的熬坏了眼睛。”
徐谦应了。旋即赶到书房,屁股一落座,看可以看到书桌上,一小沓公文还有明报的报纸俱都摆在了这里。
徐谦不急着看公文和书信,而是先看了明报,明报今日的头版,乃是响应朝廷出兵的文章。文章里头自然痛陈鞑靼之害,大讲朝廷出兵的必要和正义性,又刊载了一篇所谓大捷,早在半月前。宣府就六万大军就已率先出关了,结果撞到了一群鞑靼游骑,人数不过数百人,若是遇到鞑靼的骑军。这宣府官兵自然要龟缩起来,可是现在。居然是几百游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宣府总兵一声令下,数千轻骑蜂拥而出,将这伙游骑打了个落花流水。刚刚出关,便来了个开门红,于是乎,朝廷视之为大捷,明报也大作文章。
对此,徐谦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明报近来的言论,倒是很合时宜,便是天子那边,似乎也觉得满意。
今日送来的明报,显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徐谦将报纸放下,随即目光落在公文上,现在已经开始秋收,各府各县,论是知府还是知县,现在忙的永远都是一件事,征粮。
征粮关系着自己的乌纱帽,关系着自己的前程,又恰巧遇到了今年这个特殊的年景,虽敢小心大意?
整个大明朝,征粮的运动已经拉开帷幕,只怕连诉讼、河堤都得搁在一边,专门负责此事,据说单单这顺天府,连府尹大人都亲自上阵,督办征粮,可见这事儿的干系何其重大。
浙江也不能免俗,早在半月之前,徐谦就已经亲自草拟了章程,并且去信浙江,命他们照此办理。
只是浙江的征粮和别处不同,一方面,各府各县的差役,还是要和从前的差役一样,下乡征粮,毕竟虽然大规模减税免税,可是还有许多粮税是必须征收的,另一方面,就是责令钱粮局买粮了。[
桑税每年给浙江三百万两纹银的岁入,这三百两纹银,除去一些必要的开销,其余两百万两纹银,统统都用在买粮上。
虽然浙江的粮价略有涨幅,不过,显然还可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浙江的征收工作进展很顺利,从这些公文就可以看出,各府各县的进展尤其顺利,那种打生打死的场面,已经不见了。因为小户人家免了粮税,而大户人家底气足,虽然比不得那些种桑的土豪,可是差役们至少不敢造次,该收你多少粮就收多少,你别想坑我,我也绝不坑你。
若换做是往年,县尊大人定了粮食征收的数额,差役们既要贪墨,又怕不能完成县尊大人的任务,少不得要如狼似虎的下乡上房揭瓦,闹出一点冲突出来。
徐谦看过公文之后,脸色平静,又不免的看了一些私人的信笺,其中有一封,就是周泰寄来的,周泰一方面汇报了新军操练的进展,现在的新军,经过数月的操练之后,已经有了些模样,天津制造局又送来了一批火药和火铳,现在火铳的操练,已经开始摆上日程,不过操练先是从皇家校尉们开始,一千多个皇家校尉在紧急操练之后,大致掌握了火铳的养护、击发、瞄准、队列的科目之后,再由校尉们对新军进行讲解和操练,效果还算不错,已经有了一些模样。
而接下来,信中的内容一转,又开始说起那位方总督起来,周泰负责联络厂卫,所以对方献夫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