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惶跑出先锋军大营的郭孚心里简直气炸了肺,他出了营门后跑到无人之处便是一通大骂,但骂了一会儿后也就停了。倒不是说他心情平复,也不是说他骂到词穷,而是他既渴又饿,实在是没力气再骂下去。
这年头普通百姓都是一日两餐,军中也是如此,但世家大族都是习惯一日三餐,往日里这个时间点郭孚早就已经吃上了。
他原以为到了先锋军营中哪怕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弄点肉脯粟饭凑合凑合也就罢了,谁曾想别说一粒粟饭,就连一滴水都没能喝上就被赶了出来,这让赶了老半天路的郭孚怎么受得了。
一旁的仆从小心翼翼地建言从回去的路上找个里聚弄点吃食,郭孚心想也只得这样了,若饿着肚子怕是没有力气赶回黎阳大营。
不过,人生到处充满着意外,正在郭孚饿得头昏眼花时,却恰恰好迎面撞上了一人,此人正是右营校尉马延马孟昌。
今儿中营和左营攻城,右营轮休,马延手下的人又报称黎阳大营有使者去了中营,最喜打探消息的马延便带着人呢想往中营走一遭打听打听黎阳营又传达了什么新的命令。
只是他才走到半路上就遇上了满脸晦气的郭孚,马延心下微微诧异,面上却立刻把那坨肥肉给堆出了花朵似的笑容来。
郭孚正自心中满腔郁闷无处倾诉,在马延的刻意逢迎引导下就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个七七八八,狠狠将颜良给数落了一通。
马延得知面前这位遭受了冷遇,且饥渴交困,他便好心建议郭孚去他右营中略进饭食再回去复命。
照理说郭图比较亲近袁绍长子袁谭,而马延则与袁绍三字袁尚交往更密切,那郭孚和马延应该不是一路人。不过在这个时候,拥护袁谭和袁尚的冀州臣属们还远远没有那么泾渭分明,马延又向来是墙头草两边倒的秉性,且郭孚已经是饿昏了头哪里考虑这许多,就欢欢喜喜地随马胖子入了右营。
在右营中郭孚自然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喷颜良,马延虽然畏惧颜良之威风,但前几日军议时马屁拍在了马脚上,反被颜良一顿数落也让他心中略有不快,当下便就着郭孚的话头附和了几句,两人越说越起劲,竟有些恨未早日识荆的意思。
浮夸少年和猥琐胖子的事情暂且不表,且说颜良把郭孚打发走后,刚找了个偏帐让人端上食案准备用餐,就又听短兵来报有人请见。
他原本想吃完饭再见来人,却听说是来献造攻具之法的,顿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召见来人。
进入帐中之人着了低级军吏的服色,面色有些沧桑,瞧不出真实年纪,走路还一扭一扭的不怎么利索,颜良眼见之下眉头微皱,不过立刻就释怀了,邓子曾曰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只要眼前之人能够帮他造出合适的攻具,管他是什么样子。
来人略有些别扭地叩拜在地道:“右营所辖斥候屯长仇升,拜见将军。”
颜良一听来人名字后大为诧异,问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仇名升,字德升。”
这年头没有拼音没有字典,绕了一圈,颜良才搞清楚眼前这个小小屯长的姓名,心道:“仇升字德升,求生得生,这名字妙啊”
因着仇升有个讨喜的名字,在颜良眼中也看上去顺眼了许多,问道:“你可是不利于行”
“小人前数日奉校尉之命前往白马东门处侦伺战况,事后被校尉责罚,受了二十军杖,故而如此。”
颜良听了这个说法,不由疑惑道:“哦这倒是为何,你且详细道来。”
于是仇升便把那日的前情后果一一道来,中间也没有什么添油加醋,颜良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虽然他不能偏听偏信仇升的一面之词,但从心里已经信了马延能做出此等不要脸之事,不过马延作为一营校尉,找个由头责罚自己的属下军吏,自己也不好过问。
把这无关紧要之事暂且搁在一旁,颜良问道:“你既是斥候,也有打造攻具的良法献上么”
“禀告将军,在下家父曾为济阴郡中工师,在下耳濡目染之下于建造之事亦稍有所得,故而冒昧请见。”
颜良心道怪不得听仇升说话不似冀州口音,原来是兖州济阴人,其父还能做到郡中工师,看来是有名的工匠之家,不由心生几分期望道:“你且说来,有何良法”
“诺小人前时观城下攻防之战,私以为对我军攻具之威胁莫如城头石砲。石弹势大力沉,一旦砸中我军长车,即便有覆顶挡板亦无甚效用。而长车沉重,需众多甲士一同推动,石弹不中便罢,一旦击中,长车倾覆,木屑纷飞,则易牵连众人。”
从仇升短短几句话里,颜良看出此人果然是当斥候的好手,不但看得清楚,还能加以思考,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不由赞道:“你眼力不错,可有什么改进之法”
“小人以为,长车之形制无论如何改进,均无法避免城头石砲威胁”
“噢”颜良心知此人不会专门来告诉自己这等废话,必有后文,便也不问等他自己说来。
“小人以为,可专用小车装载土石,既难以被石弹击中,即便击中,亦只折损一车一人,于我大军无所碍。”
“噢只一人便可控御之车难不成要用马车,牛车”
“非也,小人以为可用鹿车。”
“什么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