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祖杰回到湖县老家,杨妈已经入土为安了,他只能烧一些纸钱,痛哭了几场,什么也做不了。
杨妈事实上在年中已经病的很厉害了,只是她一直没打电报通知孙祖杰,一来孙祖杰当时正在与倭国客人比赛,二来她舍不得这份电报钱,按字收费的电报贵的离谱,她觉得熬一熬等到过年总可以的。
当时虽然病的厉害,但她也不愿意去湖县医院,只能强撑着,吃了一些中药。后来看实在病的太厉害了,不吃西药不行,可是当时已经走不动路了。
再次被送到地区医院,医院检查后直接让杨妈回家准备后事,没必要看了,就那么两三个月时间,还是赶紧叫子女回来吧。
结果这封发到省城的电报再也没有了下文,等孙祖杰看到电报时,已经是岩田先生回国,围棋队结束比赛两三天之后了。
孙祖杰也没说什么,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同样十分理解。
为了国家利益,科学家可以放下过往的荣誉,隐姓埋名躲在大山荒漠中几十年,连妻儿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顾及家人。
还有那些三线工人,那些边疆军人等等,谁没有心酸,谁没有泪水。隐匿电报,让他安心比赛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这个时代人的牺牲,在国家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割舍,要不然那么多高精尖的东西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吗?
但孙祖杰就是心里过不去,难以接受,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他又不是不可替代,至于这么较真吗?至于吗?
孙祖杰虽然心里很难接受,但是连抱怨他都没有办法抱怨。杨妈一走,他与家乡的联系也就断了,他也无心待在家里。
这两年,孙祖杰表现很好,工资平时花的很少,加上津贴和出国补贴剩下的,他已经积蓄了上千块钱,所以他就拿了两百块钱送给二叔,算是给杨妈的安葬费。
然后他就说,他在外面工作,已经有了宿舍,家里这房子就给二叔了,只不过要给他留一张床,别到时候回来没有地方住。
当着家里的亲戚朋友说完这番话之后,孙祖杰明显看到二叔的脸马上就涨红了,但是他还是接过了那两百块钱。
第二天孙祖杰又去了一趟亲生父母那里,也给了他们两百块钱,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面对孙妈询问他省城宿舍地点的事,他只说现在到处比赛,主要住在京师宿舍,省城不太回,所以告诉了他们也没用。
然后孙祖杰说这个年就不在老家过了,过年期间也要集训,他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一次过来是告别的。
孙祖杰走后,孙爸啪嗒,啪嗒的吸着烟袋,过了一会,才叹息了一声,“老三什么都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他。”
“当家的,这是怎么说的?”杨妈乐滋滋的数着两百块钱,说完了接了一句,“有了这些,房子的钱就凑的差不多了,祖文的婚事也就妥了。”
没想到孙父没搭这个茬,接着说道,“这几年,老三给了大嫂多少钱治病,他能心里没数吗?
可是大嫂没怎么去看病,那这钱哪里去了,谁都没跟他提,他也装糊涂就当是不知道。
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估摸着他已经知道大头给了你以后给他结婚用,小头给了他们家老二用来打葬事。
结果这一趟回来他还是给了老二打葬事的钱,又把大嫂留下的房子给了老二,算是对这个二叔仁至义尽了。
然后又给你送钱,我看呀,这哪里是送钱,这是花钱断了关系呀!”
孙妈听完,脸色大变,呐呐的说道,“当家的,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你钱都给老二娶媳妇花出去了,你让我怎么说,也不知道你猴急什么。”
孙妈终于急了,“当家的,你都知道了,还让我收这两百块钱?”
“跟咱们断了好,断了他清净,省的你没事就想着去他那里刮一刮,你没看他连住的地方都不告诉你吗?”
孙妈沉默了,再也没有说话,等了很久,她才低声喃喃说道,“有什么办法,谁让家里穷!”
回到周吴村,孙祖杰又一次上坟,他烧了一些纸钱,喃喃的说道,“妈,我以后不会经常回来了,在外地同样也能烧些纸钱给你,不会在地下饿着你。”
最后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孙祖杰离开家乡,又一次赶往湖县,与周琼玩了几天。两人还很有运气的在大院里看了刚刚放映的电影秘密图纸。
因为里面涉及到一些刑侦方面的内容,这部电影当时一开始只是在有关单位播放,并没有在全国公映。
也就是在电影院黑暗的背景下,孙祖杰鬼使神差般的偷偷亲了一下周琼。周琼顿时脸若红霞,羞得低着头怎么也不愿意抬起来。
等电影看完了,她才缓了过来,然后对着孙祖杰是一阵捶打,“孙祖杰,你学坏了,真坏!”
很少见识到这种独特的少女纯真,孙祖杰终于笑了,乐不可支。恼羞成怒的周琼,狠狠的掐着孙祖杰的胳膊,直到他投降认识错误,才饶了他。
两人打打闹闹间,孙祖杰的伤口在小姑娘温情安抚下慢慢恢复了不少。因为周琼要回魔都外婆家过年,两人在年前也就告别了。
孙祖杰乘火车,直接赶往省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也就是王教练的老屋。按照家乡的风俗,孙祖杰先是打扫卫生,把屋顶的蜘蛛网什么的都清理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