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冉,两情相悦,作好合,有请新人入花堂!”
喜娘乐呵呵,一路着喜庆话,迎着新人走到拜堂的屋子,逗得众人喜笑颜开。
站定后,看不见路只能随着他人速度亦步亦趋的杨宝儿才得以松一口气。宣仪和喜娘牵着她移了一下站的位置,鼻尖萦绕香烛燃烧放软味道,或是香烟缭绕,她大概知道了正前方摆着的是供桌,而供桌上供奉的是神灵排位以及宣家祖宗,两边,坐的是宣富和胡姑子。
周围一直闹哄哄,吵得她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安,心沉甸甸的,总感觉会有很什么很不好的事发生一般。
似是察觉了杨宝儿有些心不在焉,宣仪再度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惊醒些。自她下了花轿后,他就一直握住她的手,气燥热,现在,他的掌心已经汗湿。
杨宝儿也捏了捏他,以作回应。可不知为何,对于接下来拜地,忽让她十分惶然。
就在杨宝儿下意识准备松开宣仪的手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时,喜娘唱道:“一拜地!”
如堕烟海,杨宝儿摸不清方向,傻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喜娘上前,半搀扶半压着她弯了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送新娘子入洞房!”
新娘子在起哄声中被拥入洞房,看不见那抹红色,抱着年轻男子给的那个黑布裹着的长条物站在热闹边缘的女人松了死死捏紧黑布的手。
待喧闹平息,转向前方办宴席的地方后,女人绕过花堂,走入氤氲如梦有些昏暗,几步才有一盏灯光摇曳的走廊,缓缓前行,最后站定在一扇门前。
仅隔着一扇门,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在床上。静止良久,门外女人推门走入。看见女饶脸,在屋内照顾杨宝儿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脱口而出的喝斥收了回来,惊讶也换成了笑脸。
听门被推开的声音,而屋内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一瞬间人走空了一般,望着手发呆的杨宝儿抬起头,不确定喊道:“宣仪……是你吗?”
一个硬东西戳了戳她的膝盖。
紧接着,杨宝儿头上的盖头被挑开,一张明艳娇媚的脸露了出来,屋内光线刺眼,她闭上眼,用手挡在眼前,才半眯着眼打量站在身前的人。
称心如意龙挑凤……
是秦婉,她拿着一个用黑布缠着的东西,充当秤杆,挑开了杨宝儿的红盖头。
“你怎么在这里?我请你送我出嫁你都不允。”杨宝儿请秦婉送自己出嫁,秦婉毫不犹豫拒绝了,现在,却出现在宣家,还是出现在喜房。
“当客人啊,还是宣仪公子亲自请的,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你睡这床上来都校我分你一半?”没规没矩,没心没肺着,杨宝儿还真往边上挪,给秦婉腾出空位落座。
“谁稀罕。我可不喜欢宣仪公子这样的,太温矜了,跟个书生似的,我还是喜欢那种带点野性,有男子气概的。”微笑完,秦婉把手被黑布裹着的东西递给杨宝儿。
“这是他的贺礼,祝你和宣仪百年好合。”
秦婉手里的东西,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刀剑之内的武器被黑布裹着见不得光,可杨宝儿知道,这,是一把伞……
这把伞,她不想要,贺礼,接了反是心酸。
她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那把伞,浅笑摇了摇头,双手相交依旧贴伏在大腿上,俨然一副大家闺秀娴静的模样。
“他做伞的手艺不错,你收……”
“他走了,打仗去了,北边,战事最紧张的地方,十个人也回不来一个的炼狱。”秦婉忽地打断杨宝儿,一字一顿完段月盛的去向后,便静静看着杨宝儿一瞬间呆住失去神采的脸,继续道:“子脚下开始征兵了,每家每户兄弟姊妹多的,必须出一个,他是和镇子里几个年轻人一起走的,听是宣家军支援北方段湛青的部队。”
段月盛不要她,她还是忍不住了,或许是不想看见杨宝儿藏着怨恨,依附着另一个男人没心没肺活着,又或是,不忍段月盛一片痴心竟是落空,无人知。
杨宝儿木然接过秦婉手里的东西,解开黑布,看见了和她嫁衣一样颜色的一抹红,这黑布裹着的红色炽热有温度,烫得她心穿了一个大洞。
“他家就他一个,当兵怎么轮得上他?啊?”
思量片刻,秦婉无可奈何耸肩,模棱两可道:“可,偏就是轮上他了,至于究竟为何,我不大清楚。”
见杨宝儿没反应,只微红了眼眶,她迟疑道:“……部队集合之后才从北门离开,他没离开多久,你这会儿去,应该还能看见他。”
话音刚落,秦婉便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阵凉风旋过,一抹红色一溜烟飘了出去,待她回身时,床上依旧空落落,没了杨宝儿的身影。
前院,杨宝儿一身红嫁衣出现,喧嚣哄闹顷刻静默,众宾客端着酒杯,十分错愕。
“宣仪,你把段月盛弄哪儿去了!”杨宝儿双眼通红,盯着宣仪,质问道。
酒意上头已经醉红了脸,宣仪摇摇晃晃,连摆头。
泪珠大颗大颗涌出眼眶,杨宝儿气急反笑,看着宣仪的眼神尽是失望,甩了手里拿着的红盖头,便拔步往外边跑去。
很熟悉的画面。
遂看见红盖头被抛起,遮住阳光,半透不实,朦胧镀上一层金光。
院子里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一般,惊愕看着那个美艳的新娘子红着眼跑了出去。
杨宝儿跑得很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