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茵和阿依努尔闲聊了一阵子,见到附近兵士来来往往,正在搬运着各类物什,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看起来匆匆忙忙的。”
阿依努尔叹一口气:“他们说我们要回去了,正叫我们都收拾东西呢。”
陈文茵听了大睁双眼,奇道:“宫里还没来消息呢,怎么就急着走了。”
阿依努尔无奈侧坐,一脸幽怨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谁说不是呢,可是我跟你说啊,我们那书记官抠得要死,说是没了盘缠,死活不肯多留两日。”
陈文茵看着阿依努尔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便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想想办法。
她稍一思索,忽而笑道:“放心,有办法。”
她说完让阿米尔叫来了阿里木,跟阿里木提议让他们多留一阵子。
阿里木不敢直接拒绝陈文茵,但看起来也很是为难。
这也在陈文茵意料之中,等到阿里木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她忽然一副灵光一闪的样子道:“要不这样吧,让你们留下一两个人来,到时有什么情况,直接传达给他们不就好了?”
阿里木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开始苦恼该给留下的人准备多少盘缠。
陈文茵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们远来是客,我就好人做到底,一两个人的食宿我还是付得起的。”
阿里木立刻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道谢。
他哪知道这一切都在陈文茵的算计之中,回鹘一行人中唯有萨巴赫姐弟俩会说汉语。虽然阿里木那半吊子水平也能算是会点,但陈文茵只要说她听不懂,留下来的自然就是阿米尔和阿依努尔了。
一切都按着陈文茵预定的路线进行下去,阿里木嘱咐了阿米尔好一阵子,又看了看阿依努尔,但想到阿依努尔那我行我素的个性,最终叹一口气,什么也没多说。
看到诸事安排妥当,陈文茵笑着对二人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别住在驿馆了,干脆搬到王府里跟我一起住吧。”
突然说要住到一起去,这让阿米尔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未开口拒绝一次,阿依努尔却先摇头晃脑问道:“哎?你住王府啊,不应该住公主府吗?”
陈文茵笑道:“当年我父亲承袭我外公的爵位,被封为豫王。如今我便住在豫王府中,虽然是受封了公主,但现在我还没有自己的府邸。”
阿依努尔点点头,又问:“既然你爸爸是王爷,那你应该是个郡主才是,怎么成了公主?”
陈文茵微微一笑,抬头向窗外看去:“父王为守国门,与辽军鏖战数月,最终为国捐躯。他是偃月最厉害的大英雄,我也是因为父王的功绩,才被陛下破格封为了公主。”
她说这话时,眼中虽有对父亲逝去的哀思,但更多的是一种憧憬和自豪。
这是陈文茵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身世。想来她这个身世,在偃月应当是人尽皆知的,但对于阿米尔和阿依努尔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
阿米尔听说她父亲为国捐躯,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听母亲说,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虽然死了,但死得无愧于心。
阿米尔叹一声道:“所以你很久都没见过自己父亲了?”
陈文茵摇了摇头:“不是很久,我从没见到过。父王在居庸关力战身亡时,我才刚刚出生。”
这一回,阿米尔更觉得陈文茵和自己同病相怜,两个人都是从没见过父亲的孩子。只是他忘了,二人的生长环境大相径庭,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得不早早成熟起来,担起家中的担子。但她陈文茵,可是整个偃月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阿依努尔与阿米尔一般的想法,只是她更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听到陈文茵说完便上前抱住了她道:“哎,从小没了爸爸,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阿依努尔这动作十分突然,不说其他人,就是陈文茵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惊讶的表情就缓和了下去,一脸的英气似融化了般变得越发温和。
“我不是个可怜的孩子的,我是个幸运的孩子,因为我是陈宁和岳邦媛的女儿。”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头却垂得更低了。
恐怕从小别人就告诉她,生为豫王之女是如何的令人艳羡,如何的了不起,可如阿依努尔这般真的关心她是否因为自幼丧父而痛心疾首的人,却是绝无仅有吧。
陈文茵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原样,她松开阿依努尔的手笑道:“多谢关心,但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圣平郡主的独生女,可不能这么软弱。”
阿依努尔合上一只眼,调皮地笑道:“那好啊,这就当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你难过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姐姐撒娇。”
陈文茵刚刚才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依她那好胜的性格当然要扳回一城,于是咧嘴笑道:“我看你也未必比我大。”
阿依努尔却毫不服输,大声嚷道:“我一定比你大!”说着还回过头去盯住阿米尔问:“你说是不是?”
阿米尔无奈摇摇头:“吵这些有什么用,咱俩本来就一边大,问我可毫无说服力。”
阿依努尔鼓着脸颊仍旧表示着不满,倒是陈文茵饶有兴味地仔细看着两人:“原来你二人是龙凤胎,嘿,我说怎么这般相像,真是有趣。”
阿依努尔“哼”了一声,抱住臂膀道:“我才不想有这么个傻弟弟。”
阿米尔叹一口气道:“我还不想有这么任性的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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