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小胜并没有给偃月军带来太持久的好运,回鹘军也没有被那小小的失败吓倒,他们反而行动更加迅捷,几乎后面的每一天都会来跟偃月打上一架。 打也就罢了,回鹘的战力似乎也在不断增强,他们每次过来都要比上一次更加凶狠。 只是这些事情褚卫宸并不知道。自从上次之后,他再也没有上过战场了,他是真的怕了,就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在战场上真的没有多少生存的机会。 褚卫宸这时候只想着要在后方替陈文茵打理好生活就是了,毕竟他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难免要挂心战场上的情况。更让他心里焦躁的是宫中已经有了些流言四下传播了。 褚卫宸那日正在去内务府的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小声谈论着什么。 本着好奇心,他悄悄过去偷听了一下。 那是两个侍卫之间的对话,他听见一个侍卫道:“你知道前两日咱们打退回鹘人进攻的事情吗?” 另一个道:“知道啊,打完了陛下还摆了宴,好好犒赏了诸位将军呢。” 第一个侍卫道:“哼,不过是打退了敌军一次攻城,就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庆祝?” 另一个道:“我听说啊,咱们那时候一度被敌军压制住了,后来大家同心协力,这才将局面挽救了回来,所以陛下特别高兴,才会这么大肆宴赏众人。” 第一个侍卫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听我在军里效力的表哥说了,那一次是有内情的。” 另一个听了赶紧问道:“什么内情?赶紧来说说啊。” 第一个侍卫道:“本来当时守城守的好好的,虽说短时间内赢不了,可也不至于让回鹘人压制了不是?可是中间陛下突然下令要换防,这正打着架呢,哪有突然换防的道理?这么一乱,才让对方压制了。” 另一个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陛下这么大肆宴赏,其实是因为各位将军帮她挽回了败局?” 第一个侍卫煞有介事道:“对喽,这可是救了命又救了名声,陛下能不感激他们吗?” 那另一个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奇怪道:“这陛下还是公主的时候,不就据说打过好几次胜仗了吗?怎么到了现在还能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第一个便显得一脸不以为然道:“那还不好说?那时候陛下是公主,难道下面的人敢真让她上战场?那些战略到冲锋陷阵,估计都是手下将领完成的吧,公主不过就是挂了个主帅的名字罢了。” 听着两人这么讨论,褚卫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走出来喝一声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那两人也没想到有人在后面偷听,赶紧都警觉起来,向着后面一看,见到是褚卫宸露出头来,便赶紧点头哈腰道:“不知道褚公公来了,污了您清听,望您恕罪。” 褚卫宸“哼”一声道:“我听没听见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们在肆意胡说些什么话?就你们刚刚那么几句,若是让人听了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的?” 二人一听,赶紧都跪下道:“请褚公公饶命,我们就是嘴贱而已,请褚公公千万别告诉陛下。” 褚卫宸是想告诉他们,陈文茵在战场是多厉害,可正如那句“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两个侍卫虽然是披坚执锐驻守皇宫,却没真的见过战场上的情形,就是说了又能如何? 褚卫宸也不想这些事情闹大了,若是当时陈文茵的决策失误是确有其事,那事情闹大了对陈文茵反而不好。 于是褚卫宸皱着眉头盯着两人,大声道:“你们两个可给我小心了,今天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明日这些话让别人听见了,大罗金仙也保不住你们不说,怕是还要连累你们家人跟着一同身首异处。” 两人听见褚卫宸这话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连连叩首谢罪,脑袋磕在砖上“嘭嘭”作响。 褚卫宸想着吓唬也吓唬了,这二人应该不会再这么多嘴了吧,于是冷声道:“为让你们长长记性,一人掌嘴三十下,下次可记住了!” 那两人赶紧谢过了褚卫宸,跪在地上“啪啪”扇着自己的嘴巴。 褚卫宸这才点点头,转身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那一天他亲眼见证了整个战事的发展,但他毕竟是在下面,距离太远了,陈文茵到底有没有失误的命令他也不能确定。 他只知道,如果陈文茵真的犯了这种被宫内侍卫都说是基础的错误,那对于整个偃月守军的打击一定很大。尤其这件事情甚嚣尘上的时候,那就是流言都能攻破这座城池了。 褚卫宸想了想,觉得也该是自己为陛下尽忠的时候了。现在他要想办法查到这个流言的源头,要想办法将这些流言都给压下去,甚而消灭掉才行。 那一边的陈文茵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她仍然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如果打仗也能算是按部就班的话。 敌军的进攻越发猛烈,战场也变得惨烈了不少,陈文茵最近每次回来时,身上的血污都比以前要多不少。 可陈文茵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了,好像敌军打得越狠她便越开心一般,这让褚卫宸实在有些摸不到头脑。 其实陈文茵真的是开心,敌军来打得越猛,她就感到心情越舒畅。 这代表敌军真的等不到过年了,也代表敌军真的按自己的想法在行动。只要自己能撑过这一段,她获胜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不,或者说,到那时她就可以稳操胜券了也说不定。 只是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是不是回鹘人也是这么想着的呢?是不是哈拉汗也在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