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将远苹送入卧房,便在外面静静等着。
他听说中原女子换衣出门是要做很多准备的,一般都要很长的时间,便做好了再外面久站的准备。
却没想到只过了一刻,远苹便款款走了出来。
她穿的仍旧是真武门的道服,只是衣服看来都已经干了,想必她也不止一件道服吧。
她笑着走到阿米尔身边,问道:“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等着我吗?”
阿米尔摇摇头道:“时间不长,这才过了一刻。”
远苹听了笑得更开心:“你真是会说话。”
阿米尔说的都是心中想的,他也不知道远苹口中的“会说话”是怎么分类的,只能答应了一声。
远苹看他这样子觉得有趣,便轻声笑了几下,这才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阿米尔赶紧掏出怀里的纸笺,双手捏住摆到远苹面前道:“这是宗瑶前辈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远苹也双手接过纸笺,这才道:“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的。”说着时已经将纸笺展开,认真看了起来。
阿米尔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她原本一脸的笑意渐渐都没了,换上了一层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以为纸笺上写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赶紧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却看着阿米尔,嘴一撇,一脸歉然道:“对不起,我配药的时候忘了用马钱子和蟾酥,你现在手有了知觉,一定很痛吧。”
阿米尔以为她为了什么事难过,却没想到还是为了自己的手,于是咧嘴一笑,使劲握了两下拳道:“这算什么,比这重十倍的伤我也受过,没这么娇气的。”
其实他握两下拳,当真是痛彻心扉,但他只管强忍着,死活不叫一声痛。
远苹的眼神却更是难过:“我是学医的,知道这有多痛,你不必安慰我的。”
阿米尔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真没事,我们回鹘人都是刀尖快马上活着的,这点伤都不在我们眼里。”
远苹这才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听说回鹘那里生活艰难,人又尚未开化,想必他们的确常常会受重伤吧。
但这终究不是远苹推卸责任的借口,她挽住阿米尔的臂膀,轻声道:“回丹房吧,我帮你换药。等你没那么痛了,也好继续练武。”
一听练武,阿米尔也点了点头。毕竟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把武功练好,自己总不能一直被陈文茵压住一头吧?
二人回到丹房,远苹先是跟宗瑶告罪,责怪自己糊涂用错了药。在宗瑶摆摆手说没什么后,她这才重新配了药,过来帮阿米尔敷上。
她总说自己对她太恭敬了,她又何尝不是事事都太过一板一眼呢?看着远苹给自己专注换药的神态,阿米尔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认真的姑娘更有好感。
换完药过了小半个时辰,阿米尔觉得手指灵便多了,便跃下椅子,来到木人桩前练起指法。
虽然手还有些疼,但阿米尔并不在乎,只管一套指法打下来,打得那木人桩“咚咚”响声连成了一片。
宗瑶头一撇,看向阿米尔这边,见他将半套指法流利打了出来,不禁赞叹道:“仅仅一日就学了一半,看来阿文看人真是准,你果然是个练点穴的料子。”
阿米尔回头一笑:“今天一定要把后面一半学会。”
他觉得自己资质并不太高,只能将勤补拙,将一切成果都归功到了自己勤奋练习上。
可他不知道这点穴手最看天资。萧思君是千年一遇的天纵奇才,可偏偏这点穴手如何也练不成。陈文茵也是一样,无论是拳脚刀枪,软硬兵器她学的都极快,可这点穴的功夫,她练了整整一个月也练不成基础,所以她才说练不了宗瑶的功夫。
阿米尔一味埋头苦练,也不管自己手上旧伤填新伤,终于在太阳落山时将一百零八个指法都掌握住了。
宗瑶看着阿米尔进步神速,也不禁啧啧称奇:“看来这练武是真有遗传啊。”
阿米尔没听清她这一句称赞,问了句“前辈说什么”,宗瑶摇摇头不再多说,只道:“你今天休息一下吧,我明日教你这一百零八个指法对应的运气方式。”
阿米尔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便道:“前辈不妨现在就教我。”
宗瑶笑着摇摇头:“贪多嚼不烂,我今日教你,只能是有害无益。”
这时远苹也做完了手上的活,抱着一筐药草走了进来,一边归置药草一边附和道:“就是,你也不必特意急这几个时辰吧?再说了,继续练下去你的手指就真不能要了。”
她归置完药草,便过来帮阿米尔拆了手上的绷带,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伤。
阿米尔笑道:“幸亏远苹姑娘医术高明,我这手已经不疼了。”
远苹不多说话,只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指,直痛得他龇牙咧嘴。
远苹这才道:“我是医生,你怎么能骗我?”
随后她便坐到宗瑶对面,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写起来。
想必那又是给阿米尔开的药方吧。她写完了便恭恭敬敬呈给宗瑶看,宗瑶细细读着纸上的内容时,她便垂首正坐,恭恭敬敬地等着。
宗瑶将纸上内容读完,微微一笑道:“好啊,这方子开得不错,远苹也快出师了。”
远苹只感受宠若惊,双手接回药方道:“师父谬赞,弟子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宗瑶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远苹躬身道:“恭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