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渊摸了摸鼻尖,“似乎还真的没有。”
或者说是他没看到没发现。
昭武帝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你刚才说的那个林思远,他……就算真的是个可用之才,朕眼下也不能直接将他提到青州刺史的位置上来。”
这样的官职升迁是大周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他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小小县令去开这个先例。
顾渊也明白昭武帝的难处,他说出来不过是因为昭武帝问起了,而他又刚好知道这么一个人,所以顺嘴提了一句罢了。
个中利弊权衡,当然还是要靠昭武帝自己去思量。
“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昭武帝挥手让顾渊退下,自己则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奏章。
顾渊施礼退下。
刚行獾睦认拢适才在前替他引路的内侍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顾渊面前。
内侍面上仍旧挂着明亮如三月春光的笑:“顾司隶,您的大氅。”
他双手捧着大氅高举过头顶,身子自然弯成一道弧形。
顾渊拿过大氅披在身上,大步流星拾级而下。
马车就等在白玉石阶的最下方。
顾渊坐进马车后,卫里便不慌不忙的赶着马车往宫外走。
在宫门处还看到了在小厮随从的簇拥下缓缓下马车的田玉。
他穿着官服,瘦长的脸上挂着几道浅浅的细纹,一双眼睛明亮如电,让人不敢直视。
他走得很急,似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圣,没有留意到与他错身而过的马车。
或许是注意到了,却并不在意。
也对,一个靠着花言巧语在昭武帝面前站稳脚跟的惯会见风使舵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顾渊伸手按了按北风吹起的帘子,收回落在田玉身上的视线。
马车碾过积雪的咯吱声与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交汇交融又分开。
“卫里。”出了宫没多久,顾渊就出了声,“去江州。”
啊?
卫里险些摔下马车。
他们才从江州回来啊,连家都没回去看一眼,就又要去江州了吗?
“老大,宋神医不是说霍公子的病已经有起色了吗?”他道,“接下来只需要按着药方按时吃药调养,就能彻底好起来了,你还担心什么?”
马车里没有传出顾渊的声音。
卫里还以为是自己劝动了顾渊,面上一喜,紧接着更加卖力的劝说:“我们都离家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该回去看看吧?”
虽然府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但好歹是家啊。
“有什么好看的,听我的,立马动身去江州。”顾渊道,语气变得坚决。
卫里知道再劝也没用了,便问:“既然如此,老大你是不是该去给陛下说一声?”
陛下是最信赖倚仗老大的,老大如今的风光,或者说是他们卧虎如今的风光,也全都是仰仗陛下才有的,总不能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失了礼,让君臣离心。
“事急从权。”
顾渊丢下四个字后再没了声音。
不管卫里在外面怎么追问,他就是不开口,卫里吸了好几口冷风吃了好几片雪后终于死了心,催着马往城外走。
……
云层厚重低垂,天空灰暗无光,白色的雪粒子直直坠落在地,为地上无论如何都清扫不干净的积雪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伙计仰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袍,呼着白气抱着笤帚匆匆朝客栈里面走。
真是太冷了。
就他站在外面清扫客栈门前的街面积雪这片刻功夫,他的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伙计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早已冻得通红的鼻头,扑向了客栈角落里摆着的炭盆。
果然啊,还是屋子里面暖和,明天说什么都要让老板去外面扫雪了。
胖厨娘每日单是忙着厨房的事情就已经够累的了,他不能让胖厨娘再做扫雪的事,至于老大和文珠姑娘他们,他就更不敢去喊了。
那剩下最后一个,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喊的。
总不能这么冷的天,每天都是他受着冻在外面扫雪,而老板却穿得暖暖的坐在柜上百无聊赖的拨着算盘玩吧?
哦,不对,是拨算珠逗弄猫玩。
伙计扭头看老板。
那只叫小鱼的,被捡回来时还瘦瘦巴巴一小团的猫眼下已经长得油光水滑了,发现伙计在看它,它忙停下正在伸懒腰的动作,回了伙计一个蔑视的眼神。
伙计见状则是冲着它晃了晃拳头。
不过他只是吓唬它,不敢真的对它动手,毕竟打猫也要看主人。
“你也就只剩下这点出息了,欺负一只猫。”老板嘲笑伙计,伸手把小鱼抱进怀里摸它的毛,小鱼舒服的闭上眼,“外面都扫干净了?”
“那是当然,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放心放心,你做事,我最放心。”
老板眉眼含笑。
伙计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得老板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如此,以后扫雪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吧。”
“呸,我才不干呢,我又不傻。”伙计收回在炭盆上方取暖的手,“我刚才正想和你说这事呢。厨娘很忙,我也不好再劳累她来做这件事,老大他们就更不敢了,所以我和你,从今往后,每人一天轮换清扫门前的雪。”
“这样啊,也不错。”老板探头往门外看了看。
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