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大,摆明了是说给屋子里的季参听的。
卫里领会了顾渊的意思,那个络腮胡可是个胆小鬼,刚才他送他进去的时候,他就怕得跟什么一样,现在听到老大说的这番话,肯定要吓得尿裤子了吧。
真想过去看看呢。
不过卫里终究还是没有过去看,因为顾渊说他在杏子巷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卫里看着矮墙上深深的勒痕,满面愕然。
“老大,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事?”颤巍巍的手指着勒痕,“这不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勒痕吗?”
只要韧性很好的细线拖着重物从外面往里拉,或者是从里面往外拉,都会出现这样的痕迹,哪里有趣了?
“是啊,只要用细线拖拉重物就会在上面留下这样的痕迹。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勒痕,是不是觉得它很新,就像是才留下的?”
这么说好像的确是。
卫里点点头:“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比如说朝阳民众总说那些不幸死在春风楼那场大火里的人变成了鬼,被住在杏子巷的厉鬼拖进了这里,成日折磨他们,好出自己生前被春风楼的人杀死的怨气,所以他们总能看到有鬼影在杏子巷出现。
那么他们口中的鬼影,真的是鬼影吗?
会不会是人假扮的,这墙上有这么多勒痕呢,还有别的地方,到处都是。
如果是这样,那扮鬼吓人,不让朝阳民众回到杏子巷这里,让整条杏子巷空空荡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说得对,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顾渊收起遐思哈哈笑,“我就是觉得有趣,想看看你是不是也觉得有趣罢了。现在看来,你和我不一样,你不觉得有趣。”
他说着摇摇头从墙头跳下,无声落在地面。
就仅仅是因为这个?
卫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着下了墙头,“老大,你有没有从络腮胡那里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啊,我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当然不会得到有用的东西了,因为那个季参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费了半天口舌问话,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有人拿了钱让他做这件事罢了。
至于其他的,则是一问三不知。
这件事啊,还真是难查啊。
顾渊叹口气。
……
蒙蒙夜色下是灿若星河的灯火,青楼妓馆丝竹声声,听起来热闹又繁华。
明明到了宵禁时间,却没有神情冷肃的官差在街道上巡逻呵斥那些仍旧在外走动的民众,或者是仍旧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也对,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思来理会这些啊。
南越余党垂死挣扎,与长宁侯的兵马就在城外打了起来,紧闭的厚重高大的城门也隔挡不住那些厮杀的声音,当然,光听声音是听不出来谁更厉害,谁占了上风的。
城内的民众胆战心惊夜不能眠,紧紧抱着收拾好的行囊,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留意城门的动静。
他们想在战局不利的时候第一时间离开宛县,离开荆州,去往别处,至于能不能做到,这个先暂时放到一边不做考虑。
有客来也亮着灯火,即便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来打尖住店,但还是固执的守着。
或许应该说是大家都受了城外对战的影响,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也是一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是一晚,后者因为能时时刻刻抬眼看到熟悉的人而显得要比前者好很多。
池鱼并没有这样的担忧,她没有和众人一起坐在大厅,佯装轻松随意的说笑玩乐,而是坐在窗框上,眺望城外。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君墨的声音忽然响起。
池鱼回头,就看到熟悉的绯袍和那张笑嘻嘻的脸。
“什么?”她问。
“当然是冒充长宁侯兵马欺压百姓的那些人的线索。”君墨得意洋洋,“这次我可没听你的,我还是去查了,还有了进展,我是不是比你厉害?”
嗯,那是挺厉害的。
池鱼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眺望城外。
君墨在她的不远处坐下:“你知道那群人里面有谁吗?就是那个络腮胡,还记得吧,上次来客栈闹事,想贪便宜不付钱,结果被你反讹了钱的那个。”
当然记得。
不仅记得,还记得很牢。
趁着她不在,带着人来砸她的客栈,把伙计和老板打成重伤,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好利索,结果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又被官兵抓进了大牢的人嘛。
“他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池鱼皱眉。
“谁知道这个啊,左右他现在不在大牢。”君墨道,“我也是看了画像才认出他的,没想到他这个山贼是越做越厉害了,以前只是骗骗过路人的钱,后来是带着人又偷又抢的,现在更是连官兵都敢冒充了..啧啧,厉害啊。”
池鱼没有细听君墨后面说了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停留在了君墨所说的画像二字上。
“还有画像?”
“姜家一个叫张二狗的小厮描述,蔓蔓请来的画师画出来的画像嘛,就是那个络腮胡,如果小厮描述没有问题,画师画技也没有问题的话...”
池鱼没说话,夜风吹着她的衣袍黑发猎猎飞舞。
君墨以为是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个小厮,又将之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那些人第一次在江州露面的时候不是杀了很多人吗?其中有个侥幸活下来的,就是姜家的小厮,叫张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