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观听后笑道:“原来如此,魏师弟你们初入门庭,莫要因为贪玩,耽误了修行才好。”
魏笠点头称是。
其实这番话他不是没有经过考量的,若那夜之人与陆北辞、薛观都认识的话,那么自己与他见面也算不上是什么危险事,所以也就不必劳烦薛观帮助,但目前的他的困惑在于,对方为什么要见自己呢?亦或许要见自己的并不是那夜之人?
抱着此等疑问,二人巡过了馐馔峰,在此过程中魏笠频频回头张望,但直到最后都没看见半个人影。
“想必那人见自己与薛观同行,也就不敢露面了。”魏笠暗自想道。
看着今夜挂心之事卸了下去,少年不在提心吊胆,这几日因为修行缓慢的缘故,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浮躁烦闷,眼下见了薛观,便开口倾吐起胸中的苦闷,期待着这位不二峰的师兄能够提点一下自己。
前方的薛观闻言,停下来脚步,“你陆师兄对你怎么说?”
魏笠道:“陆师兄只是叫我循序渐进,”说着还不忘打趣“而且叫我多你跟请教请教,他说论及沉稳的性子,整座桃山就数你最厉害了。”
腼腆的薛观可禁不起魏笠的这般吹捧,说起话来又变得吞吞吐吐,连说了几次不敢不敢,二人找了块视野宽阔的地方,在道边寻了块龟背大石坐下,薛观放下了手中的灯笼,又仔细询问了魏笠最近在修行上遇到的一些问题与困惑,才谨慎道:
“陆师弟素有‘不坠青云’之称,这是他在桃山的名头,也是他上得山来获得的谶言,他所施展的长扬峰扬剑式与其天资性格都十分契合,更是我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修为自然也在我之上,所以魏师弟,我接下来给你的建议,不一定会比陆师弟的更好……”
魏笠还是第一次听闻到陆北辞的谶言,心想着这可比什么剑下无冤唬人多了,怪不得陆师兄敢跟那冯昱铁树唱对台戏。
“我们剑宗的弟子,因有谶言碑的映照,能观出内心执妄,也曾得到了一句谶语,能知晓自己一半的命运造化,所以上了桃山,选择一门与自己相性接近的剑路,假以时日是必有所成且事半功倍的,即便是剑与心略有背驰,但剑道千万,唯心不易,只要固守道心,也会有所进展。”
薛观缓了缓,望向少年,问道:“师弟你现在修习扬剑式一直停滞不前,除开你本身的性子,会不会跟你的谶言有关呢?当初在剑门峰七峰择剑时,是否有所考虑?”
其实这一点,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反复练习,魏笠也隐隐有所察觉,自己桃山九剑倒是练得毫无问题,可加上那扬剑式与枯坐冥想,实在让他伤透了脑筋,他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根本就不适合长扬峰的修炼方式。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谶言为何,所以也不可能如薛观所说的那样择剑时对症下药。
魏笠将脑中念头拿捏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对薛观吐出实情,道:“薛师兄,你说的这些我大致都能明白,但师弟我……不知道自己的谶言呐。”
“啊?!”即便是一向沉稳的薛观,听到此刻魏笠给出的答案也不由得惊讶起来。
少年看着薛观的反应,紧张万分,忙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薛观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严重,只是少见,你能在不知道自己谶言的情况下破开执妄,摘下桃剑并上得山来,说明了你内心的纯粹,并且有资格成为剑宗弟子,不过遗憾的是,你失去了一次得知自己机缘造化的机会,这也会从某些程度上影响到你的修行,比如现在。”
听到自己的一次失误竟有如此后果,魏笠道:“我就不能再去看一次谶言碑吗?”
薛观道:“一个人,一生只能观照一次谶言碑,你既上得山来,命运与从前已是截然不同,所以更不会有第二次了。”
看着面带沮丧,如霜打茄子般萎靡下去的魏笠,薛观安抚着,“我之所以说不严重,师弟是否想知道为什么?”
少年顿时抬起头来,神情恳切。
“剑须有径,命须无役。”
薛观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并不高,却个个字挟着活力,眼中竟露出与往常愚态截然相反的清明光彩,只听他说道:“师弟,我辈的剑,一定要知道从何而起,但命运不同,我们要知道从何而落,如此,方才算得上是有始有终啊。”
不二峰的“开口剑”究竟有何种神通,魏笠暂时不得而知,但此刻薛观的话语中如有一股使人平静、信服的力量,刹那间便镇住了他的焦虑局促的思想。
“那……那薛师兄……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魏笠看着薛观的侧脸迎着地上的灯笼,目光下视,那晚风中的烛火照的他的脸忽明忽暗,直至火光停止了摇曳,淡黄色的光芒重新罩住了他整张面庞,薛观这才笑了起来,对着少年道:“师弟,你不知自己谶言并不打紧,但我看你性子飞扬跳脱,心猿难伏,应是现在修行中遇到的最大阻碍,有道是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你若是不会收敛,不妨试一试我这‘移情’之法,虽不是什么大道,但对于归敛心神,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少年似懂非懂,只是听到“移情”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