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金芒照在屋檐下,雀儿叽叽喳喳,风里带着料峭寒意,阴冷袭面而来。东瑗裹着雪狐坎肩,仍觉脖子面颊被风吹得生疼。
手里的暖炉就显得更加温暖了。
她紧紧捧着,只差折断了修长玉指盖。
朝廷到底发生了何事,老侯爷为何不去上朝?
回去的小径冰冻初解,泥泞湿滑,橘红和一个粗使小丫鬟左右搀扶着东瑗。
出了老夫人的荣德阁,是一片左右种满湘竹的青石小径。竹叶翠绿,若翡玉般光润在日照下流转。
竹林对面,是一条通往老夫人后厨房的青石宽径,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提着从外院拿进来的食材,快步往厨房去。
她们走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亦不会打滑,只闻木屐声声,清脆又繁忙。
东瑗驻足不前。
她的心根本就安静不了。
朝廷到底怎么了?
祖母是怎么想进宫这件事的?不是定了五姐薛东蓉吗?怎么她从老夫人的神态里,看到了一些不明的东西?
“小姐,这里风寒,咱们回去吧……”橘红在耳边轻轻劝着。
东瑗足下没有动,眼神游离了半天。等她回过神,眸光穿过竹影,刚刚那批婆子丫鬟走不见了,只有一个穿着葱绿色绫袄、紫红色棉裤、脚上厚重木屐的小丫鬟拎着半桶水,飞快往老夫人的后厨去了。
家里的粗使丫鬟都是这样红绿相配的衣衫,原本没什么的,可那个丫鬟单独走路,让东瑗觉得她的衣裳很滑稽。
她失笑。
橘红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那个小丫鬟,就笑道:“那是老夫人屋里粗使的,叫玖薇,前年才买进来的。她说话有些结巴,力气却很大,厨房的重活都是她做,从来不多话,管老夫人厨房的刑妈妈可喜欢她了……”
玖薇……
东瑗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劲,复又看了那丫鬟一眼,直到她的背影淹没在屋檐下,才由橘红搀扶着回拾翠馆。
刚刚走了两步,她遽然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不由啊的轻叹一声。
橘红忙问怎么了?
“刚刚那个丫鬟,她提着大半桶水,穿着木屐,走路却没有脚步声……”东瑗侧耳跟橘红小声道。
橘红不免冲着玖薇消失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她们在竹林这边,看那边比较清晰。而她们站在竹荫处,玖薇又是急忙赶路,没有看到她们。
刚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声音。
“小姐……”橘红脸色微变,“她怎么……”
“贼步最轻!”东瑗若有所思望着后厨的方向,“你跟紫鸢要好,下次说给她听,让她留意这个玖薇……两年前买进来的,她只怕有些功夫在身。”
橘红忙道是。
她们话音刚落,小径前方便有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数名男子。
东瑗有些吃惊,让橘红搀扶着她退到路旁。
却见一个穿着宫服的四旬太监,手里提着拂尘,匆匆往荣德阁赶去。他身后,跟着三名小太监,皆是一样的装扮,只有其中一个小太监步子稳重,后背笔挺,深处比几位公公都要高大挺拔,很扎眼。
他虽然走在后面,却显得气势咄咄。
葛大总管面带忧色跟在最后面。
遇到了薛东瑗,这群人同样一愣。
那个与众不同的太监眸光就惊艳落在东瑗身上,再也不挪眼。
他身量高大,肌肤白皙,一双眸子深邃似泼墨般浓郁,眼眸深深落在东瑗脸上,好似一瞬间就掉了魂。
东瑗忙低头,心中既狐惑又恼怒。
她憎恶这个小太监的目光,直勾勾的叫人难堪。
葛大总管脸色一瞬间惨白,他疾步上前,跟东瑗道:“九小姐,这几位是乾清宫的公公,代陛下来看望老侯爷。”
领头的公公听到葛大总管叫这位秾丽少女为九小姐,便知道她是主子,冲她颔首。
东瑗心中大惊,什么急事要闯侯府的内宅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给几位公公福了福身子。
那位高大的太监微愣,身边的另外一个太监拉他的袖子,他才回神。
“九小姐先请……”葛大总管脸色越来越难看。
几位太监便停在一旁,让薛东瑗先行。
东瑗心中亦震惊,却不敢停留,笑着便由丫鬟搀扶着,从几位太监身边走过。
她的余光,感觉那位鹤立鸡群的公公一直在瞧她。她隐约明白几分,脚步不由加快。可快走过几人身边时,左边搀扶着东瑗的丫鬟突然滑了一跤,摔得四脚朝天。
东瑗也足下一空,身子不由前倾,她大惊失色。
怎么越想快点走,越出事?
橘红啊的惊呼。
一双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和橘红一起架住了她的身子,她才堪堪稳住,脑袋里空了一瞬。
抬眸望去,那似墨色玛瑙的眸子里能看清她自己的倒影。
那人快速放手,然后后退几步,依旧站在领头太监身后,规规矩矩的。可是他的眼神,叫人心头直跳。
葛大总管忙过来看怎么回事。
那个小丫鬟一身泥土,亦面若死灰爬起来,快要哭了:“九小姐……”
“没事!”东瑗声音不禁有些厉,然后胡乱跟葛大总管点头,由橘红单独搀扶着,一步步慢慢走出了这条竹林小径。
她长长的透了口气,不敢回望。
几位公公亦错身往荣德阁去。
走在最后面的男子脚步放缓,回头看了一眼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