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娘为了儿子,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可陶姨娘不像这等人啊……李妈妈越想越混沌,半晌理不出头绪。
小院西南厢房里,衣裳都未换的范姨娘一头倒在炕上,懒散伸着腰,嘴里哼着小曲儿,断断续续歌调皆无,却很动听。她原本就是很出众的歌姬,否则兴平王也不会看中她,把她送给盛修颐。
到盛昌侯府之前,她也想过好好服侍丈夫,温存体贴。谁知她的夫君初次见面就对她不喜,言辞冷漠,后来都不到她房里来。可是对陶姨娘和邵姨娘,每个月定制的日子,盛修颐再不高兴,也会按时来。
想起这些,范姨娘就觉得心里恨得紧。
论姿容,她不如那个年纪比盛修颐还大一岁的邵氏吗?
论妩媚风情,她不如那个惺惺作态的陶氏吗?
怎么就看不上她!
从前看不上她,以后她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新进门的薛氏,模样惊艳,连范姨娘都觉得她的美蚀骨动魄,笑起来妩媚娇柔。身份上,人家是公卿望族的嫡小姐;论容貌,满京华都寻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薛氏过门还不足一日,盛修颐那暮气沉沉的脸上,就有了几分神采,比平常英俊温和。
范姨娘今日真的彻底断了对盛修颐的念头了。
她在说陶姨娘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拿什么跟薛氏比?
一个继室,居然来了这么一樽大佛,真是稀奇!
她微微叹了口气。
丫鬟芸香给她递茶,要扶起她:“姨娘,换了衣裳再躺着。好好的衣裳糟蹋另外。”
“哎哟,你让我躺着,糟蹋就糟蹋了!”范姨娘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不肯动身,“好好的衣裳糟蹋了有什么可惜的?又没人看。”
芸香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范姨娘自己叹了口气,还是起身换了件家常的衣裳,任由芸香服侍她。
换好衣裳,坐在炕上喝茶,芸香就柔声劝她:“姨娘,您也太直了些!陶姨娘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您何苦跟她过不去?她们跟咱们一样,也不容易……”
范姨娘冷哼:“她不容易?她可是盛家用轿子抬进门的,不似你姨娘,出身欢场!她尊贵着呢,生了少爷,又得夫人喜欢,哪里不容易?你看她,好好的挑拨大小姐和二少爷跟新进门的大奶奶不和。她不容易!”又是冷哼一声。
俗话说劝和不劝分。明知范姨娘不喜欢陶姨娘,芸香肯定不会帮着说陶姨娘的不是,只是帮着说些好话,免得两位姨娘的仇怨越结越大,便笑道:“姨娘,我也听到了陶姨娘的话,她不过是担心大奶奶心里不快……”
“是是是,我小人之心!”范姨娘不想和芸香争,笑道,“我知道你的好心,你不用劝,我跟她水火不容,这辈子注定犯天煞!你且等着,等世子爷一天天被大奶奶拴住了心,我看她那伪善的脸还能不能挂住!”
说罢,自己想象着将来盛修颐独宠薛氏时,陶姨娘那张脸,就不禁笑起来。
平日里夫人喜欢陶姨娘,众人都捧着她。她明明只是二奶奶葛氏姨母的庶女,一个小吏的庶女,小家闺秀的清雅是有的。
可她偏偏会些什么风雅之事,众人又捧她,说她像簪缨望族的大家闺秀,跟盛家的姑娘小姐一样的模样品性。
这些话,不知道夫人听到过没有?反正范姨娘听了就作呕。
大家闺秀?大奶奶薛氏,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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