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所有的人口物资全部运抵到位,井然有序地入库。整个天平寨所有的空仓全部堆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一部分居民点都要腾出来堆放东西。这些仓禀门口都有卫士把守,无论何人,进出取物,都要做登记。在管理这方面,侯方镜这个财务总管,越做越有经验了。
所有人口到位及物资入库之后,最终统计也出来了:金五万八千三百两、银四十七万六千四百两、铜钱一百八十万贯,各种珠宝珍奇二千八百多箱、绫罗绸缎二十万匹、皮革葛麻千车;粮米豆料四十三万斛、茶酒盐及各种调料万石,各类药石(包括火药原料硫磺及硝石)一千五百九十石;战马七千三百多匹、骡马牛羊八万四千余只;各种器械鞍具暂时没能统计出详细数目,但装备上万兵马绝无问题;此外还有近万副甲胄(其中有大宋防御xing最强的步人甲三千具)、jing铁二十余万斤,更有镔铁(即钢料)一万五千八百斤、各种铜、锡、铅、汞无算;人口三万五千二百多口,除了少部分身怀技艺的老工匠,几乎全是清一se的壮男与年轻女子(想也知道,金军当然不会要老弱病残),内中有宗室、百官、士子、百工、医卜、释道多人。
当这个统计数据摆放到案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说各种金银珠宝、骡马牛羊之类的钱物财富,光是那四十三万斛的粮米豆料,就足以让一个小小的天平寨,变成天下间最令人眼红的天府之城。
四十三万斛米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按一斛等于一百二十斤(也有资料认为应是二百四十斤,本采用通常数据,即一斛-一石-六十公斤-一百二十斤)一个人正常三餐可食两斤米(加肉菜),则一斛米粮可供一人两月之用。依此类推,四十三万斛,可供养天平寨这三万五千余人,一ri三餐,什么事都不用做,白吃白喝整整两年之久。
这在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王朝末世,是何等的可贵与令人向望。须知这时的河北与京畿一带,金军所经之处,如蝗虫过洗,干净得如同狗舔过一样。传说中汴京一个守城门的老卒,就比当时欧洲一个国家君主还富裕的宋朝百姓,此时却沦落到人相食的惨境。据说江淮一带,斗米价格升至数千钱,甚至有人肉出售,而一具壮男尸肉,不过十五千钱……也就是说,一条人命,尚不足一斗米值钱。而一斗米才多少?十二斤……
乱世之中,最能凝聚人心的是什么?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绫罗绸缎、不是信仰口号、更不是什么大义名份,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jing神粮食”。而是扎扎实实的、能吃到嘴里的、咂出滋味的粮食!谁手里有了粮,谁就牢牢掌控了人心。
就如同狄烈此时所做的那样。那些宗室皇亲、官员士人难道不想离开这个“土匪窝。”脱离这个浑然不将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与读圣贤的士子们放在眼里的“落魄王子”吗?当然不是,他们不但想,而且还想得要命……可是这些人先是被金兵押解一路北上,之后被狄烈所救,又再一路南下。短短旬月,行程千里,颠沛流离。他们亲眼所见沿途之上的那种荒凉死寂、遗矢千里的惨景,更亲身体验过饥肠辘辘,却还要地迈着机械地脚步,麻木地走向那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漫漫长路……
他们这些人,如果两手空空逃离天平寨——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逃离戒备森严的军寨,也不说他们能不能从这深山老林里转回到平原之上。就算一切顺利无比,逃离寨子、方向正确,没被狼叨狗咬,终于回到人烟之地……只有一个问题,没有粮食,你能走多远?
说句难听话,就算狄烈现在赶他们走,这些饱读圣贤的上流人物,也会一个个义无反顾地爬回来。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他们的诉求真是再简单不过,谁管他们饱饭,他们就听谁的、给谁工作。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其他的都是虚的。几千年来,老百姓的要求与想法就是这么简单。而狄烈,也正是这样做的。
也是由此,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天平寨内各项工作,终于按步就班地运转起来了。而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狄烈从金军手里抢夺的最大一块肥肉——粮食!
现在狄烈及他的一群下属所在的地方,是原承天军寨的军议衙门,后来改为天平寨的聚义堂,而现在,被为议事厅的地方。这个大堂同样是就地取材的石建筑,一块块长条青麻石切得十分平整,风格粗犷朴实,的确有几分军寨重镇的样子。大堂正中,摆放着一张主案、一把虎皮交椅(狄烈刚看到这椅子时很是郁闷,为什么所有的山大王都要弄张虎皮呢),后面是一排很大的石屏风;主案两侧是一溜的黄杨木椅,一边十张,共二十个位置。
按照文右武左的排列方式,右边十个位置是文职人员坐的,左边十个位置则是留给军方人员坐的。
现在左边已经坐满了,分别是:杨奋、杨折冲、杨再兴、张荣、贾虎、孟威、何元庆、关忠勇、高亮、方洪等。这还是左开、张立及释智和要驻守各寨门,没能参加会议,否则再多加两个位置都不够。
至于阿术,则永远是护卫在狄烈身后,一副101忠狗的模样。
右边的位置则空荡了许多,到目前为止,只有陈规、侯方镜、刘二平等寥寥数人。
这倒不是说狄烈手头的文官少,事实上,如果真要抽人出来,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