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家里,季奶奶正忙着给季芸芸收拾行李。
其实小孩子家也没什么要带的,只出去几天时间,又是夏天,东西也轻便。两身换洗衣服,两方小手帕,洗漱用品带一套,常用药品备一点,再带双拖鞋就齐活了。
收拾完东西季奶奶又钻进厨房,火车上的饭菜又贵又难吃,不提前预备着,路上可是要遭罪。
季中杰回来停好车,还没走到家门口呢,门栋里飘香的卤味就思思钻入鼻孔。
“芸宝,爸爸回来了,火车票买好了,咱们明天就出发咯!”
“爸爸最棒,爸爸辛苦了,我给你擦擦汗。”说着,季芸芸抬起藕节似的小胳膊,想给季中杰抹汗。
“宝贝真乖!”季中杰没忍住,弯腰在闺女脸蛋上香了一口,抱起她往厨房走。
“妈,我托江畔弄了张硬卧,明早7:40的车,回程的票我们到了羊城再买。”
“那得好好谢他,改天你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季奶奶掀开锅盖搅了搅,继续道,“对了,我们科室李阿姨你记得吧,她娘家有个内侄女,中专毕业刚分配到我们医院会计室,我问了,人还没对象呢。家里虽然是下面县里的,但是为人老实本分,改天把江畔约出来见见,说不定能成。你们那批老同学里就他还单着,我都替他急。”
季中杰嘿嘿一笑:“妈,你这红娘可当不成了,人家自个儿找着了,是他同事,今天这车票还是人对象帮忙弄的呢。”
“哟,那感情好,这下他爹妈该放心了。”
季奶奶也算看着江畔长大,他有了好归宿,她也替他高兴。
“对了,你那全国粮票还有吗,没有的话赶紧去换一点。”
“还有呢,这几次出门跑长途票都没用完,而且羊城那边这两年也有人开私人饭馆,不要粮票也能行。”
季中杰想着,羊城那边的风气确实比他们内地城市更开放些。最近几次往南方跑,粤省那边不仅私人小饭馆有了,路边摆地摊的也不少,吃的用的都有的***江市方便得多。
提起粮票,季芸芸回忆起前世,粤省深市从84年就取消了粮食凭票供应的政策,在全国首开先河。现在是82年,粤省又是改革开放前沿,小商小贩不再局限于黑市,不再偷偷摸摸东躲西藏。
季奶奶白了儿子一眼,“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咱们芸宝,小孩子家家从没出过远门,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哎哟喂,您可真是我亲妈,我对芸宝那是跟眼珠子似的疼,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闺女呀。”季中杰冤枉的很。
“行了行了,别跟这炉子旁边待着,不嫌热啊你。”季奶奶挥手把儿子往外赶。
听着爸爸和奶奶贫嘴,季芸芸咯咯直笑,这有滋有味的小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
一下午的时间,季奶奶卤了七八个鸡蛋,一块儿牛腱子肉,还有十几片五香豆腐干。天气热怕带上车存不住,没敢包肉包子,只准备了五个白面馒头和三个枣泥馅的玉米面窝头,父女两个路上吃是尽够的。
准备好的干粮用了两个大号铝饭盒才装好,季奶奶还洗了一个水果罐头瓶,装了大半瓶麦乳精,连同一个带盖的搪瓷水杯,一起塞进挎包。
一边收拾一边和季芸芸交代:“芸宝,在火车上渴了就和爸爸说,让他给你冲麦乳精,在外头不要贪凉喝冷水啊,不然闹肚子。”
季芸芸猛点头,觉得奶奶絮絮叨叨的叮咛很是窝心。
一家老小晚饭吃的简单,就着中午的肉末茄子,一人一碗干拌面。
饭后季爷爷把儿子叫到一边,从包里掏出两沓大团结,细细嘱咐着:“这是我下午取的两千块钱,你带着,粤省的事要真能做,多点本钱心里也更有底气些。到了那边千万别急躁,先摸摸底,千万不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尤其这次还带着芸宝,万事稳妥为先,安全第一。”
“爸,你放心吧,之前我确实有点冲动,现在不会了。而且羊城我也去了不少次,那边多少认识几个人,我去了先找他们打听打听,那个羊城人的路子要是靠谱我就找他,要是不靠谱我也可以自己去找,大不了就是成本高一点,总归有的赚。”
顿了几秒钟,季中杰咬咬牙接着说道,:“大不了我就当带芸宝出去玩一趟,也不亏。”
“能这么想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季爷爷拍了拍季中杰肩膀。
听了父亲一番话,季中杰为自己之前的小心思羞愧不已。
本来从粤省回来的路上他还计划,要是家里人不同意,他就用这几年工作的攒的一千来块钱去闯一闯,可他万万没想到,父亲虽然一开始反对,最后却真金白银掏出来支持他。他们家是薄有积蓄,但是一下子拿出两千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季中杰暗自发誓,过去之后一定好生谋划,也不枉费父母这么开明。
当天晚上,季芸芸缠着季中杰给她讲南方见闻,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和记忆中的历史对上号。
改革开放初期的粤省的走si贸易正是猖獗的时候,有些沿海的地方,渔民不打渔,工人不上工,农民不种地,学生不上学,走街串巷沿着公路兜售si“水”货。近海的船只几乎全是走si船,沿岸的大型私货市场至少好几十个,“水”货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季中杰口中的羊城佬应该就是这种捞偏门的生意人。
不过这时候的私货市场可不止卖“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