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瀚沉吟片刻,单手覆在心口,破碎的脑门稍稍垂下,粗犷之中带着些许恭敬,和他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在下南羌皇甫瀚,因舍妹舍弟之事,奔赴北璃,并无其他深意,还望北璃王见谅。”
皇甫瀚毕竟是南羌王,竟肯在我面前俯首称臣,是我始料未及。
我并不想牵扯入南羌王室密辛之中,但皇甫轩在朝堂之上,数度向我伸出援手,我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明日午时之前离开北璃,本王尚可既往不咎。”
我心下腹诽着一日之内,皇甫瀚应当掀不起惊涛骇浪。皇甫轩如若连这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枉做了这么多年北璃大司马?
皇甫瀚抱拳致谢,匆匆离开了城门口。
他一手捂着脑袋,血浆仍不断地从指缝中迸溅而出。若是常人,定然会对我怀恨在心,他太过平静,反而显得十分反常。
我和容忌紧随其身后,并未刻意隐藏气息,他也不回头,只管大咧咧地朝大司马府走去。
“皇甫瀚此人,甚是奇怪。”我低低说道,停驻在大司马府门口,思忖着以什么样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出入大司马府。
容忌将弱水披风递给了我,“六界坍塌弱水河覆灭之后,再无弱水披风。这一件,是虚无界大陆上仅存的一件,你且穿上,进府看看热闹就得了,南羌之事,尽量不要插手。”
“你呢?”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对雅香阁中的陪酒姑娘念念不忘,想折返回去找她们再续前缘?”
容忌毫不留情地掐着我的脸颊,反问道,“需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你才肯相信我心里除了你,再无他人?”
“你心里没有他人我自是相信的,但身体呢?”我虽觉自己过分了些,不让他碰又不愿意看到他和别人暧昧不清,但依旧理直气壮。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容忌黑了脸,作势要将我扛上肩头。
他冷冰冰的样子更显其脱俗气质,俊美无俦堪称人间尤物,竟挑起了我淡如清水的情欲。
然事态紧急,我即便不插手南羌之事,也需要彻底弄清楚皇甫瀚只身前往北璃所为何事。
形势所逼,我只好偃旗息鼓,开口求饶,“不敢了!你快放我下来!”
容忌这才将我轻轻放下,又从袖中掏出昆仑镜塞入我手中,“若是想我,直接钻入镜中即可。”
我顿觉不大对劲,伸手环抱着他的脖颈,仰头定定地看着他,“你要去何处?”
“祁汜已进入第九处古战场,若是让他率先突破第一关最后一处古战场,之前的努力将功亏一篑,我去拖住他。”容忌如是说道,神情显出几分严肃。
“我也去!”
古战场凶险万分,即便容忌神力滔天,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不许!”
容忌语落,便凭空消失在我面前,了无痕迹。
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寻不到丝毫蛛丝马迹,加上大司马府传来异动,我只好裹上弱水披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穿堂而过,一探究竟。
大司马府里,皇甫轩依旧坐在院落之中,优哉游哉地提着画笔,为皇甫璟描画妆容。
皇甫瀚孤身站在身侧,一拳重击圆桌,致使桌面四分五裂,茶水茶杯应声落地,惊得府中婢女大气都不敢出。
皇甫瀚一手敲在皇甫轩脑门儿之上,厉声斥责着他,“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将小璟害得如此惨!”
“把手挪开。”皇甫轩收起脸上寡淡的笑容,放下画笔,将小璟藏于身后。
“竟敢在我面前虚张声势!我当初能将你驱逐出南羌,现在照旧有法子让你在北璃无立足之地!”皇甫瀚颐指气使,丝毫不将皇甫轩放在眼里。
皇甫轩不恼不怒,淡淡问道,“大哥准备如何对付我?”
皇甫瀚彪悍的身躯微微前倾,粗糙的大手重重落在皇甫轩脸上,神情极其猥琐,“北璃新王应当就是幻境圣女吧?你说,东临王若是见你和他有染,能放过你?”
“无耻!”皇甫轩终于动怒,站起身同皇甫瀚争锋相对。
皇甫瀚突然朝皇甫璟使着眼色,“按住他!”
皇甫璟犹豫了片刻,竟乖乖照做。
这什么情况?皇甫璟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但我一直以为,她和皇甫轩的兄妹情是切实存在的,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皇甫轩似是料到了皇甫璟会乖乖听话,并不挣扎,只小声说道,“隐忍了这么久,相当不容易了。”
“什么意思?”皇甫璟面上尚未干涸的墨迹稍稍晕染开来,使得她眼眶周围黢黑一片。
“小璟啊,这世上,就不存在不透风的墙。你虐杀独孤曦玥不单单是为了南偌九吧?她听到了你和大哥之间的密谋,对么?”皇甫轩任由皇甫璟禁锢住他的身子,显得从容不迫。
这回,轮到皇甫瀚和皇甫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知道?”皇甫璟问道。
“你虐杀的根本不是她!独孤曦玥,被我所救,自然为我所用。”皇甫轩老神在在地说道。
幸好我尚未出手帮助皇甫轩,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眼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根本不需要帮助。
“大哥弑父的目的是王位,而你的目的是让大哥成为你的傀儡,以助你问鼎虚无界大陆,我说的没错吧?”皇甫轩淡然说道,“你之所以能顺利成为圣君座下芡金使者,靠的不单单是眼底那方古战场,还有魔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