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眼里血丝密布,一看便知她饱经风霜。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言之,“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南海鲛人一族,却因这家丑,兄弟姐妹尚处大好年华却纷纷殒命凋落。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一辈,竟只余下我一人了!”
“何故?”我心下腹诽着,南海鲛人一族的零落,难道同天后有关?
阿竹转过身,她早早被烈火烧坏的嗓子发出低哑至极的哀嚎,“一十八年前,父王仙逝,鲛人同哭。自那之后,我族人命运愈发凄惨,七位王兄接二连三殒命,纷纷卒于受封当日,连死法都一模一样!他们倒挂在城门之上,鱼尾挂着一杆秤砣,鼻中倒竖三支香,死不瞑目!”
“受封当日?”我小声嘀咕着,心下已经十分确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定是天后!
只是,天后为何会变得如此可怕?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夺权,竟将南海七位殿下的魂魄锁于秤砣之中,害他们死不瞑目。
阿竹眸中泪光闪烁,她悲痛欲绝地捂着心口,继而说道,“王兄接二连三故去之后,八姐也未能幸免于难。三年前,我与八姐出城采珠,恰逢母后风尘仆仆赶回主城。母后怀中揣着数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诡异木偶,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同平素里落落大方的形象大相径庭。”
又是那些极其诡异的木偶!天后究竟想做什么?是想诅咒小乖,还是想迷了容忌心智,迫使容忌乖乖听话?
“更让我和八姐吃惊的是,汹涌海浪直袭母后面门,哗啦一声褪去了母后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了一张尊贵美艳又极其陌生的俏脸。”阿竹面露惧意,不住地吞咽着口水,“八姐太过惊讶,失声尖叫终是引起母后注意。八姐为保我性命,从暗处冲出,竟被母后一手拧断了脖颈。”
我一阵唏嘘,万万没料到,南海鲛人的灭族惨案,全是因天后而起!
天帝仁德爱人,天后却一错再错滥杀无辜。他若是泉下有知,当悲痛欲绝了吧。
城中廊道迂回,我随着阿竹几经周转,耗费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行至守卫森严的牢房口。
阿竹审慎说道,“母后以保住南海鲛人一族的命脉为由,将我软禁在城中。因而,我不宜在此处露面,解救东临王,全靠圣女了!”
阿竹语音刚落,便化作云烟没入壁体之中,再无迹可寻。
我披上弱水披风,正准备一脚跨入牢房之中,突然被一股强劲的推力弹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水花四溢。
“什么人?”鱼头守卫高度戒备,手持三叉戟东张西望着。
我随手捡起一石子儿,朝着身后数十米处轻轻一掷,发出些微动静,以此来转移鱼头守卫的注意力。
果真,这些看上去十分愚钝的鱼头守卫纷纷循声而去,十二名守卫,愣是一名都未曾留下。
我之前,牢门口被鱼头守卫挡得死死的,我倒是未发觉牢门口所设阵法,现下一看,我这才恍然大悟。
牢门四角分有四杆秤砣镇着,牢门中央嵌有圆盘大小的太极,乍眼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细细查看了一番,我才发现牢门四角处的上古字符。四个方位皆是死门,一旦不慎触及,不仅死相可怖,还会被秤砣锁魂,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这么看来,生门应当藏在牢门中央的太极之中!
我以掌心冰刀刺入太极阵眼,刹那间,流殇之毒从阵眼之中喷溅而出。
滋——
滔滔不绝的毒液从阵眼中涌出,缓缓融于咸涩海水中,将这一片海水彻底染黑。
我迅疾侧转过身子,心有余悸地望向这恶毒无比的阵法,一脚踹向门中嵌着的太极盘。
轰——
牢门在刹那间崩裂成碎石子,轰然倒塌。
我闪身入了牢房,心急火燎地找寻着容忌的踪迹。
牢房中,水声清浅,牡丹花香四溢,若有若无的低吟声萦绕在牢房上空。
难道,我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我顿住脚步,捂着阵阵绞痛的心口,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不该循声而去。
且不说我心下会否膈应,眼下,容忌昏迷不醒,即便是同牡丹仙子发生了什么,也绝不是他所愿。但他若是知悉了此事,心里该有多难受!
思忖片刻,我终于鼓起勇气,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一路上,各色牡丹花瓣铺陈,我每上前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
行至最后一间牢房门口,我已心跳如鼓。
索性,牢房中,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般光景。
容忌双眸紧闭,半倚水池边,昏迷不醒。
牡丹仙子跪坐在水池边,利刃直插心口。
她一边痛呼着,一边将心头血引入水池之中,神色痛苦难耐。
须臾间,容忌忽然睁开双眸,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杀气腾腾。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见自己身上衣物完好无损,悄然地松了口气,高度戒备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
牡丹仙子大喜过望,喜极而泣,“东临王,你终于醒了!”
容忌闻声,猛然回头,淡淡扫了眼牡丹仙子汩汩流血的心口,一手扼住牡丹仙子的脖颈,厉声质问道,“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牡丹仙子诚惶诚恐,连连解释道,“东临王被流殇之毒所伤,此毒为南海鲛人一族至宝,性烈难解。我便以心头血融入这水池之中,以此消去你身上的流殇之毒。”
“为何救我?”容忌从水池中一跃而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跪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