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后背一紧。先前他有伤在身,楚清乐也是用这样慈爱地语气跟他说话,现在……
她目光温柔,暖意天成,孟启看着她,许久,嘴角勾了勾。“谢殿下。”
跟容轩比起来,孟启更加上道,做出一副知恩图报的态度,深的楚清乐垂怜。
孟启笑的平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抹恶毒。
容轩深深看他一眼,待楚清乐走后,他警告般的说:“不要接近她,孟启。”
孟启揉了揉曾经断掉的手腕,不甚在意。“你不是也仰人鼻息吗?既然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容轩正要开口,孟启就自嘲的笑起来。
“自然,我现在是个阉人。你可以,我却不行。”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容轩回想起楚清乐无邪的笑容,微叹了口气。“两国交战,确实立场不同,但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利用她。”
孟启低低笑起来。“怎么?你还真的想报她的救命之恩?还是……你看上她了?”
容轩乍然抬头,目光冷冽盯着孟启。
“真看上她了?”孟启表情夸张的惊讶了。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她身边有个厉害侍女,你要是露出一点心思,她可不会手软。”
孟启倒是有所耳闻。“就是那个叫芷洬的吧,倒是听说过她,果真那么厉害么?”
“不要去尝试挑战芷洬。她想让你消失,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了。”
虽然告诫了孟启,但容轩觉得他还是没有听进去。
因为孟启十分喜欢往楚清乐身边凑,他面相讨喜,不讨人厌,不止是楚清乐,连金玉绯玉都时常被他逗笑。与之一笔,容轩简直要被踩进泥里了。
容轩时常冷眼旁观看孟启讨好楚清乐,芷洬也时常面目严厉的盯着孟启。
这个人看起来谦卑懂礼,但是给芷洬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正在蛰伏的野兽,瞅准机会就会亮出利爪,危险指数比容轩高多了。
孟启哄得楚清乐开心,跟他说话也多起来,听说楚清乐要带容轩去猎场,孟启也表现出想去的意思。楚清乐一犹豫,孟启就小声可怜的说:“听闻皇家猎场巍峨大气,珍禽走兽众多,孟启虽然从军,但因出身贫寒,未曾有幸见过。雾国尚武,想必那些世家公子们都精于骑射,孟启虽然不能再拉弓射箭,但能多看看,也是好的。”
芷洬冷笑。“不能拉弓射箭就老老实实带着,省的看到了觉得戳你痛处。”
孟启头一低,看上去很是上心。
楚清乐不赞同的瞥一眼芷洬。“你别总说话这么呛,他已经很可怜了。”
“殿下,真正可怜的人,你还没见过呢。”芷洬冷眼旁观孟启作秀,心里烦烦的。
容轩觉得芷洬必定不会答应将孟启带上,不知道楚清乐怎么说的,芷洬竟然没有反对。
孟启在偏殿心情很好,调弄床桌上的灯芯,容轩皱眉走过去。
“你去猎场做什么?”
孟启撩起眼皮瞅他。“见见世面呗。”
灯火随着孟启的拨弄由暗转亮,他搁下钎子。
“孟启!”容轩加重语气。“我提醒过你吧?不要利用楚清乐,不要招惹芷洬!你是嫌活下来太容易了吗?”
“我怎么敢这样想?”孟启嘲弄的看着他。“我侥幸未死,被人伢子捡回来,因为逃跑被折断手脚,再被卖进皇宫做了个阉人。”
“三万人就活了我们两个,我怎么敢不珍惜自己的命,哪怕沦为刍狗,我也一定要为大家报仇!”
“孟启,他是皇帝,你不能——”
孟启目中猩红,一推将容轩甩退几步。
“你是世家出身,容家满门忠烈,你从来学的都是忠君爱国,我不是!我靠的是双手双脚,靠的是天地,我从来没有依靠过君王,可他需要我还是义不容辞上了战场,结果呢?”
每说一句,孟启就逼近容轩一步,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相隔不过半臂,他扳正容轩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质问:“我们的君王,他就那样将我们舍弃?三万人啊?容将军!三万人!”
字字泣血的质问,两人都痛苦不已的合上眼。
“我们舍命守国土,都得到了什么下场?既然做忠臣良将不得善终,我何不做佞臣搅得他江山不宁?”
孟启目光森冷,像一只毒蛇缓缓吐露出蛇信子。容轩双目膛大,仿佛不认得这个人了。孟启有将才,白衣入军步步高升为廉帅副将,那时廉帅还赞他铮铮铁骨,宁折不屈。短短半年,当初誓死不降,一身傲骨的孟启在敌国深宫做了一个宦官如毒蛇吐着舌信一般说出要将故国搅得山河破碎。
“容将军,你比我福气好,会投胎,比我运气好好,被十公主救下。我跟你不同,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你若愿意同我联手,那很好,你若不愿意,也阻拦不了我。”
他们同生共死过,孟启了解容轩。容轩想拦住他,唯一的办法只有杀了他,偏偏容轩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杀他的人。
“大仇一日不报,我日夜难寐。想到那个昏君还受万民朝拜,我犹如凌迟。拿别人的血铺自己的路,他以为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坐?”
孟启冷笑森森。“我要亲手把他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