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蚍蜉镇迎来了入冬前的第一场雪,一件轰动整个小镇的事情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范羊被押上了死刑台,在中央广场公开处刑,罪名是勾结战争贩子,扰乱社会治安,里通卖国,以及谋害他人生命。
小镇的街面上白雪皑皑,张家二公子张淼站在高台上,向小镇居民宣布了范羊的罪行,然后亲自将范羊送上了绞首架,公然宣布接替了镇长袁旭章的位置。
站在死刑台前的民众寥寥无几,多是一些懵懂的孩子,以及奔波顿足的妇人,当然,也有一些有识之士,抱着观望的态度,冷眼旁观,更多的人,还是躲在附近的宅子里,远远地瞧着。
在蚍蜉镇,范羊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天怒人怨,只是在战争贩子多年的压迫之下,大伙不敢怒更不敢言,已经麻木到习以为常,哪怕是眼下公开处刑范羊,许多人躲在屋子里,抱头痛哭,似乎多年的积怨,许多的不甘心,一股脑的都爆发出来,可是也只敢呜咽的啜泣,默默落泪。
与范羊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女子,小镇上的许多人都认得,斗米酒家的张桂兰,那个一向温顺而沉默寡言的女子,竟然参与了这场行刑。
张家没有露面,传闻与张淼已经断绝了关系,不过另有一伙人出现在小镇上,公然支持了这场行刑,据说那行人是从聚宝镇而来。
张淼对于眼前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意外,或者说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此时虽然小镇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站出来,不过他们却亲眼目睹了范羊的死,这也就意味着,一颗种子无声无息的埋在众人心底。
终有一日,种子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张淼知道这件事不容易,甚至可能会一败涂地,可是他同样能看到一丝曙光,对于常年居住在阴霾下的人而言,那道光极为耀眼,足以指引方向。
云开雾散,张淼抬头瞧去,脸上挂起久违的笑意,他轻声呢喃着,愿诸位一切安好。
宋妍妍裹着一件粗布袍子,坐在一家小酒肆中,面前放着一坛子味道并不算好,却是当地最欢迎的苦仁酒,这种酒及其辛辣,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喝上一口,喉咙里如同火烧一般,只是这种酒价格便宜,深受江湖人士的喜爱。
宋妍妍双颊红晕,抱着酒坛子,埋头痛哭,范羊在蚍蜉镇被送上绞首架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哪怕那日的事情已经让她看过了真情假意,她依旧止不住的泪流满面,范羊将她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是昔日里那些情真意切也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
宋妍妍是落子谋士袁旭章的养女,也是范羊的小师妹,蚍蜉镇的许多谋划都是她的师傅和师兄一手策划的,她自然是看在眼前,只是却很少参与,这个任性的女子骨子里却是憧憬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小镇变成什么样她不想管,也不在乎,只要身边有人陪着,便足够了。
宋妍妍无法忘记范羊对自己的宠溺,她喜欢缠在范羊身边,听他匠外面骁勇善战的事情,说到底,这是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大家闺秀,终有一日发现,自己成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苦命鸟。
宋妍妍没有留在蚍蜉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个酒肆的,其实她很少出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小镇,每日每夜的走了许多路,然后一头扎在酒肆中,抱着酒坛子酩酊大醉。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那些希冀着的,憧憬着的,以及破灭的,消失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又那么残酷,只是现在,好像又与她无关了。
夜色已深,酒肆中却是热闹起来,三五个人坐在一桌,端着酒碗,说着插科打诨的话,酒碗撞在一起,酒水四溅,嚎啕大饮。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抹着嘴巴,凑到宋妍妍身边,嘿嘿笑着:“妹妹,一个人喝多没意思,瞧你坐在这里这么久,孤零零的,着实让哥哥有些心疼,怎么,是不是为了哪个臭男人伤透了心,不打紧,天涯何处无芳草,哥哥陪你不醉不归。”
这个汉子显然是常在酒肆里厮混的家伙,走过路过的许多酒客都冲着他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显然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做过,酒肆的伙计端着酒坛子,忙里忙外,瞧见这边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汉子也是酒肆中的常客了,常常有酒醉的女孩子被他欺负,他自然是有些看不惯,只是掌柜的一再嘱咐,不要多管闲事。
很早的时候,店伙计已经瞧见这个女子坐在这里,只管低头喝酒,埋头哭泣,定然是遇到了伤心事,他终究是有些不忍,便是上前问了一句,“姑娘,时候不早了,店里该打烊了。”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希望这个女子能清醒一些,不过还是招来了那个汉子的怒目而对,店伙计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
那汉子一只手搭在宋妍妍的肩膀上,恰到好处的将其搂在怀里,周围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嬉笑怒骂的口哨声,宋妍妍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汉子,打了一个酒嗝,没好气的说道:“滚开。”
汉子不以为意,犹自将手臂紧了紧,手指不老实的在其肌肤上摩挲起来,嘴上更是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他嘿然说道:“姑娘,这里怪吵闹的,要不你去我那里去喝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保证没有人管,喝满意了,仰头便睡。”
宋妍妍皱了皱眉头,晃晃悠悠的嚷道:“把你的臭手拿开,滚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