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稍一迟疑,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已经呼啸而来,她甚至避无可避,少年的每一拳上似乎都渗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必须与那个臭小子拉开距离,绝不能让他近身,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少年的第一拳砸出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薇只觉得自己被框在那里,身形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制,喉中一甜,拳影接二连三的撞了过来,两边的黑丝魂刃不约而同的向着女子身前填充,交织成一大团,只是在少年的拳头之下,很快便分崩离析。
来不及聚合的黑丝魂刃缠绕成一个梭形,细如毛发的黑丝绷直了立在那里,根根倒刺,宛若受惊的刺猬,少年却是义无反顾,拳影磅礴,毫不犹豫的砸了下去,密如毛发的魂刃穿透了少年的手臂,血丝飞溅,却也在充沛的气势下化作飞灰。
陈薇难以置信的看着根根寸断的黑丝魂刃,身子猛然一滞,肩膀上便是挨了一拳,之后是手臂、小腹、下巴、额头,陈薇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跌撞在身后的楼阁废墟当中。
乱发飞舞,掀翻了楼阁地下的琉璃盏,鬼哭狼嚎的声响骤然冲天而起,漫天怨气卷起沙石木屑,天空雾蒙蒙一片,只是稍纵即逝,那些不甘的亡魂终究只是发泄着最后的不满,很快便烟消云散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地尸油。
陈薇从废墟中走出来,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当然了,子语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都是魂刃留下的血窟窿,瞧着便是胆战心惊,若不是少年强韧的体魄,怕是早已没有力气再站在这里。
“臭小子,别以为这样就能为所欲为,这里是鹿台,是战争贩子的琉璃地,镇守在这里的是四掮客之一的万魂石女陈薇,呵呵,战争贩子,目无法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陈薇嘴角噙着血,目光有些涣散,不过语气却是坚定不移的说道:“与我一同坠入魂丝炼狱吧,整个琉璃地将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间,陈薇飞舞的乱发不断生长,周围地面四分五裂,视线所及,所有楼阁在一声声巨响中轰然倒塌,烟尘四起,却是凝儿不散,仿佛周遭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远处的景象尤为模糊。
耳边是琉璃盏碎裂的声响,清脆而诡谲,一声接连着一声,冲天的怨气不断地在周边徘徊,行若鬼魅的黑影直指人心,尖锐而战栗的嘶喊穿透耳膜,蝼蛄石窟终猛然向下一沉,映入眼帘的是千疮百孔的地穴。
陈薇周身的黑丝纱裙已经褪去,她蜷缩在一起,周身被密密麻麻的头发包裹起来,像是一尊跪坐在那里的漆黑石像,石像中不断有浓稠的黑水渗透出来,顺着石缝流入地下。
子语面色一凛,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尚不及做出反应,地面已经震颤不已,残垣断壁中,四分五裂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黑丝魂刃拔地而起,如翻滚的巨浪,俨然要将整个琉璃地包裹起来。
身影在前方不断拉长,遮天蔽日的黑丝疯狂蚕食着天幕中仅存的光亮,子语深深吸了口气,再也顾不得迟疑,向着女子所在的位置急奔过去。
铺天盖地的黑丝魂刃从四面八方而来,冲撞着少年的行动,不过与之前相比,似乎少了许多灵性,只是无畏的冲撞,大抵眼下这些黑丝已经不再受女子掌控,全然是惯性所为。
焚身炁焰包裹周身,那些跃跃欲试的黑丝魂刃徘徊在周边,伺机而动,子语看着面前不远处已经蜷缩成一团的女子,猛然踏脚,地面立时出现蛛网般的裂隙,向四周扩散,飞溅的石屑层峦叠嶂,少年却是已经出现在黑丝石像面前。
气势十足的一拳砸在石像之上,石像向后翻滚,却是被四散在周围的黑丝拉了回来,俨然有巍峨不动的声势,少年却是向后划开两丈有余,脚下更是被犁出一道深沟。
少年抬头看看天幕,低喝一声,人已经再次冲了上去,又是一拳砸了下来,轰然巨响,石像上出现一个拳印,隐约露出一抹光洁的肌肤,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喷涌而出的黑丝油墨包裹。
子语苦笑一下,头顶的黑丝幕布已然有似油似水的东西滴落,灼蚀着脚下的地面,他叹了口气,双拳紧握,猛然间整个人神采焕发,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拳影。
戒尺?宠为下。
拳拳到肉的声响充斥着整个空间,只见一个少年凝神而立,穿一身夫子衣衫,躬身行了一礼,却是面露威严,挣扎的黑丝魂刃打散了少年虚影,与此同时,子语递出声势浩大的一拳。
炁息倒旋,恍若天地变色,天幕中即将合拢的黑丝张牙舞爪,却是骤然间向后退缩,眨眼的功夫,又渗入残垣断壁,顺着地面上的裂隙四散而逃,眼前只剩下一个洁白如玉的女子。
一袭黑纱从天而降,落在少年脚下,少年拾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盖在女子身上,他呕出一口血,仰面倒在地上。
子语浑身疲惫,似乎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对于战争贩子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不齿,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行人当真是有仗势欺人的本钱,他偏头看了一眼已经是一片废墟的琉璃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若是自己没有及时组织最后的手段,怕是半个下城都会沦为这里的陪葬品。
矗立在地面上的一根巨大横梁之上,一个带着兜帽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双手在身子两侧展开,像是一只黄莺,摇摇晃晃的走到横梁顶端,蹲下来,看着不远处地面凹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