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惊愕得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她终于意识到采枝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全身炸毛。拍着床板,一股脑儿坐起,只想立时提刀去阉了慕年楠。
采枝使倦身力气才拦下她,红着脸,忸怩地向她解释:“这个法子是师父说的。因着太过……所以先前我一直未同老爷说。”
她也曾尝试用药物替素素解毒,却发现并没有效果。当时她只道是自己学艺不精,便又去食馆找师父讨教。老大夫分析过后,告诉她说:“此乃北方‘情毒’之症。”之类云云。
她犹豫了多天,想着,毕竟还得问问娘子的意见。于是干等到今日素素转醒。
得知有复原之法,素素反倒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个法子,太过荒唐。
“如果不……会不会死?”她呷了呷嘴,问采枝。
采枝对她摇了摇头。
素素见此,顿时如释重负,又如泄气的球,一倒头,重又仰躺回床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吩咐道:“知道了。我累了,先睡会儿。”
“娘子您歇,采枝守着您。”采枝柔声宽慰着,乖巧地守着她。直等素素安静入睡,才低低叹了声气,满是怜惜。
因着满腹心事,这一觉,素素睡得不甚安稳。噩梦连发,累得她几欲挣扎。直至最后惊醒时,已是满头冷汗。
房里无人,唯有烛光跳动。橘黄色的暖光,挥不去她心头沉沉的惊悸。抹去额头上的汗渍。捂严实被子,静静地等采枝来。
未几,采枝端着托盒进来。见素素已醒,窝在床第间楚楚可怜模样。她便有些自责。轻柔地唤道:“娘子醒了。”她知道,此刻的素素,非常害怕孤单独处,身边离不开人。
因为对旁人不放心,拿给素素喝的任何药汤茶水,采枝都是亲力亲为。刚才她在小厨房守着炉子煎参茶,文火慢煨,十分耗时。所以上来晚了这么一嗅儿。
素素心知采枝用心良苦。挥挥手,示意她但忙她的。自己无妨。
因为嗓子难受,素素尽量不说话。待她喝下参茶,采枝又去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沐浴。
中秋宴已在桂园设置妥当,众人只等她去了,便可开宴。
“采枝……”素素艰难地开口。她想和采枝说,她想回红香院,问采枝是回田庄,还是留在颜府,或者有别的打算。
采枝年纪渐长。再去红香院,已然不合适。
只还等她说下去,采枝已经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点头,“娘子去哪儿,采枝就跟您到哪儿。”
下午时,颜诺同她暗示过,素素可能会离开颜府。他请她关照素素。
素素怔住。半晌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原是轻轻地叹息一声。而那声音出口,却是粗重沉浑。
采枝对她宽慰地笑了笑。打上灯笼,照着她往桂园去。
路过前庭,素素仰头看了眼夜空。想看那寂寞冷月是否已经圆满。却因有帏帽黑纱相遮,看不真切。
“今夕何夕,月下长相忆。彼兮若兮,只影向谁依。”
素素脑中忽然跳出这一阕词,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过。正想着,到了桂园,只见庭中桂花树下,一人负手孑然而立。
“序旸?”采枝讶异地唤了一声。
序旸闻声回转,对素素和采枝拱手,“大东家,枝姐。”
素素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携着还待要问的采枝进了暖阁。
序旸是孤儿,在这京城之中举目无亲,颜诺既与他是忘年交,邀他过府同庆中秋,原也是合情合理。她对此并不感意外。
而序旸却着实为她的奇异打扮以及疏冷态度吃了一惊。席间特意寻机问了初卫,便知道素素被人下毒谋害。
“无怪乎……”听罢初卫的话,序旸沉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风瞥一眼黑纱遮面的素素,神光莫名。
往年每逢佳节定时,素素总会下令让各个店铺举办一些“酬宾活动”。今年的指令迟迟不到,他便心觉异常。因此,他临时推了几位好友的约,转到颜府来过节。就是想来看看,他的小丫头过得好不好。
竟不想,会得到这样悲惨的消息。
“可知凶手是谁?”序旸眯了眯眼,问初卫。
初卫摇头。
他直觉父亲和大姐自己都知道是谁下的毒,但他们都不告诉他。而以他们担他们不肯说,必是因为,对方比他强大很多。
“序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初卫也朝素素的方向睨了一眼,转对序旸道。
序旸点点头,二人便去了鸣柳轩的书房。
初卫亲手点上蜡烛,照亮书房。深叹一气,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序大哥门路广,可否帮小弟一个忙?”
瞧见他浓眉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序旸弯了弯嘴角,调侃道:“亚魁老爷且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忙?”
倒不是他不通人情,不分事件、不合时宜地卖弄幽默。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即使他现在暴跳如雷,或者幽怨凄苦,素素的仇,也不能立时就得报。
他喜欢“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从容和大气浑然。
看着序旸脸上笑意,初卫怔了怔。隐约间,几乎错觉看到了自家大姐的影像。“小弟曾听说,江湖上有位女侠,能千变万化,懂易容之术……”
早几年听游学归来的慕启烨谈及其人其事,他还道不信。如今,事到临头,他也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
只初卫话未说完,序旸神色已然梗了一梗。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