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颜诺看着素素,平静而笃定地说道,“太后对此,只怕正是求之不得。”
从前公孙琦晗想要素素进宫,是为牵制韦茉凌。而与此同时,韦茉凌也可以牵制素素。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偏偏韦茉凌血崩猝死。
原本可以相互牵制的两股势力,突然去了一股,此番素素若再入宫,后/宫之中便是颜家一家独大。公孙琦晗会眼睁睁看着颜家坐大,从而威胁到公孙家的势力么?
答案显然是“不会”。
可,颜家并无心多争,也不想引起朝局动荡。
此番颜家故意丢一个把柄给公孙琦晗和慕年枫,同时操控朝中文官势力与之相抵,使之不敢轻取颜家。两厢平衡之下,即可攘朝堂之安,又可护家宅周全。
而对公孙琦晗和慕年枫而言,手中掌握颜家的把柄,也就不怕颜家坐大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可是,公孙家……”素素仍心存疑虑。
公孙沧祚的野心,是昭然若揭。颜家如此*裸地故意制造把柄丢给他,难保他不会从中作梗,借机发难,不置颜家于死地步肯休。
颜诺却没有她这样的担心。他平静地看了素素一眼,淡然道:“你还没当过母亲,不会懂一个母亲的心思。等你自己当了母亲……”
说到此处,他骤然顿住,撇开脸,神色复杂莫名。
素素理解他话外之意,不由得随之缄默,心绪已飞远去。
平心而论,在她见识过的几位“母亲”中,公孙琦晗的确是最优秀的。
作为母亲,公孙琦晗慈爱公平、精明周全,隐忍内敛。另外,还是难得的有勇有谋有见地。耍得一手好筹划。
她做的一切,既使她的娘家因她而荣耀,又使她的子女因她而受惠。可是,如果有朝一日,子女的利益和娘家利益发生冲突,她会更倾向于哪一边?
颜诺觉得公孙琦晗更倾向于站在慕年枫一边。可素素总觉得,公孙琦晗的态度。还在两说……
回府后,素素不想见百花娘子,便径自回了非无院。
颜诺去到书房,只见百花娘子手中已然攥了一副画像,正在研究。
这幅画像,原是去年正月里初卫给素素画的,正是和序旸戴着同款情侣戒作搭档的那一幅。当时初卫将画拿给颜老太看,老太太觉得好,便收藏了。方才听说他们想要素素的画像。她想起此事,于是命澜千送了过来。
看着画像中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二人,笑靥如花的模样,颜诺心头不由得闪现丝丝异样念头。
曾经初见此画时,颜老太曾对他说过,她觉得。素素和序旸有夫妻相……如今看来,是未必不可无。
他心下已然打定主意,待此间诸事安定后,他得找序旸谈一谈。
只不想,还未等他找序旸,序旸已先找了素素。
序旸是来向素素辞行的。素素婚期将至,便要嫁为人妇。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退出了。
“……这是违约金,请东家过目。”序旸从袖口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素素面前。
整整一万两银子。是他贷十年薪金的违约金。
素素淡淡地瞟了一眼,不接收,也不拒绝。
“你要走了。”她平静地说道。
序旸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他想,但凡素素对他有一丝在意,便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一丝,他对她,不同于普通东家和掌柜关系的情谊。
但,素素的平静,使他绝望。
他不由的在心下自嘲,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想起从前,他还不知素素就是“素娘”时,他对她是那么的鄙斥和藐视。
他说他喜欢在屋顶看星空,她说她也喜欢看星空。他便觉得,她是在附和他,投他所好。甚至,当初卫让他们戴上情侣戒画像时,他也满心以为是素素想和他一起入画才编造的借口。
如今看来,当时他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和可笑!
她的眼,根本就没看见他。在她心里,也没有他的位置。反而是他,沉浸于对她的暗恋,情不自已,越陷越深……
“还会回来吗?”素素蓦然又问道。
序旸提出离开,是她早就考虑过的情况。毕竟,以他的才能,当一个区区掌柜,确实是屈才了。所以,当真正面对今日场面时,她能做到坦然从容。
而她之所以有此一问,一则,她看重序旸,非常看重;再则,她有自信,除非序旸是打算自己另开门庭,否则,在她这里,便是他发挥自己才能的最佳平台。
序旸闻言,惊愕片刻,微微垂眸。
慎重考虑后,仍是摇了摇头。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做到如此卑微,在她嫁人后,仍死心塌地地守护着她。
“我明白了。”素素点头,将银票重又推回到他面前。
“这些年,多亏有你。这笔银子,便算作遣散费,还望你不要拒绝。”
顿一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其他福利,便依离职员工待遇条款中最高规格享有。”
是所谓,好聚好散。
毕竟,序旸一直是她倚重的人才。
序旸无异议,垂着眼睑轻轻点了点头,默然未说一语。心下却是叹惋,“你什么都不明白”。
采枝送他出门,临别了,也是深深一叹。
毕竟,这么多年相处,共同经历那么多患难与喜悦。他们之间的情谊,已不亚于亲人。
如今就要各奔东西,从此天涯陌路不相逢……怎能叫人不惆怅?
“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