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絮之才”,只凭我,如何担当得起?!素素讪然,正思量间,却听得四丫鬟道谢声,原是表堂伯已为四人让名字。
方才那瓜子小脸的大丫鬟得了“玉葵”二字,另一个瘦高、圆脸的大丫鬟则是“芙菱”。俩小丫鬟,一个叫“撷芳”,一个叫“茗妍”。
素素收起心思,领四人再次郑重向表堂伯道谢。
老太太搁下茶盏,又同自家外甥说了些话,便发话命四丫鬟伺候素素用膳。
心知此间已无自己的事,素素携四人行礼告退。回到非无院,四人先去右边厢房安置物什,素素则独自往书房去。
一路上,素素已然对四人的分工作了交代,四人安顿好后,只需各司其职即可。
非无院有左右二间厢房,左厢房大而宽敞,隔成两间。右厢房低矮拥挤,采光不好。素素只让四人同住右厢房,因为左厢房要留着,给更重要的人住。
“第十天,方想起拨人给我么……”素素沉吟着,取出词本,将写着“咏絮”二字的纸张夹了进去,随即将词本收入书架最偏僻处。
这词本,以后不能再看。至于这名字,以后也不会再用。
素素心怀怅然,转身出了书房。
正屋后屋角处种了两棵桃树。时值三月,正是桃花繁盛的时节。素素最爱桃花,粉嫩嫩、娇滴滴。前世命随桃花散,是她至今最无憾、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挽起袖子,雪白纤细的手臂上,桃花胎记娇艳欲滴。“也许,你也是一个喜爱桃花的女子。”素素举起手臂,桃花胎记比入桃花丛中,竟然不辨真假。“真好看。”温温一笑,满怀惆怅随之烟去。
院子里多了人,立时便显得更有活气。撷芳和茗妍虽学了规矩,到底年纪尚幼,性子活脱些。见素素驻足桃花树下许久,二人便近前,道:“桃花儿开得真好!女郎可要折一枝回去做插瓶使?”
素素眉头轻拧,正待说些“爱花不折花”的言论,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子便是这样的心态。于是作罢,只点头道:“你二人去取了笔墨来,咱们要让这桃花常开不败!”
撷芳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一转,撑手捅捅还在迷惑中的茗妍,道了声“是”,小步退开。
瞧着二人交头接耳离去的背影,素素莞尔。若是假以时日,撷芳这丫头……
“禀女郎,早膳已备妥。”
玉葵甜润酥糯的声音响起,打断素素的沉思。
素素侧目瞧了一眼,回道:“知道了。”
玉葵见素素没有移步的意思,等了片刻,试探地问:“女郎可是要现在就用,还是过些时候再用?”
“现在吧。”素素平静地回了一句,依旧淡定站着不动。
久不得素素下文,玉葵想了想,再次询问:“女郎想在哪儿摆膳?”
素素闻言,嘴角掠起一抹浅浅弧度,几不可见。“我这院子里的规矩,一日三餐,皆需准时在饭堂用膳。”从容说罢,正眼看向玉葵,眼中是不容质疑的神光。捕捉到玉葵眼中的愕然,素素满意一笑,抬步向饭堂走去。
用罢早膳,茗妍和撷芳也已经研好朱砂水墨。素素提笔蘸墨试了几笔,浓墨重彩铺展开来,分外妖冶。
“很好。”素素对撷芳和茗妍笑笑,睨眼看向玉葵和芙菱,道:“你们,把这桃花,画下来。”说完,回身进屋去,不看四人惊愕神色。
“终于安静了。”素素轻快一笑,埋头飞针走线缝衣裳。前日她依着布材设计了一套“母子装”,今儿正好做出来。
手中再执针线,恍如隔世。缝得累了,素素仰脖休息片刻,瞧着自己的成果,不禁失笑,“可不真是隔了一世!”所幸,前世所学的本事没有全部忘光。
素素一心以为颜诺最近会来找她,到时刚好把衣裳送给他。若是颜诺心情好,许能允准她出去走走。
然而,一连几日过去,非无院平静得出奇,仿佛世外桃源般与世隔绝似的。不仅颜诺没来,初卫也不曾来访,甚至连颜老太身边的婆子澜千也未再来。
瞧四丫鬟的做派,从不提醒自己每日该去主院请安,想是老太太有交代不必去。素素收起衣裳,兀自浅浅地笑了笑,起身进书房。
“你的前世恋人会是谁,他在哪儿?”素素闷声自问,将玉佩搁在案上。案上放着洛翎的身世拓文,素素已经细心研读不下百遍,依旧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玉佩最后被磨损的字,到底传达了什么样的内容?素素举起玉佩对光而照,玉佩依然通透纯净,坚冷如冰,无声无言。
“这种玉材,前所未见。”素素默自沉吟,忽地想到,既然洛翎并非人族,许这玉佩,恐也不是人族之物……
素素椅桌边铃铛,召唤玉葵。
玉葵心下诧异,女郎鲜少主动召唤自己!这厢忙搁下手中差事夂蜃牛“女郎有何吩咐?”
“你准备一下,随我去见老夫人。”
素素目不转睛盯着玉佩又看了会儿,收入怀中揣着,起身出了书房。这书房,四丫鬟是寸步不可入内的。
玉葵双唇张合几次,终是应了“是”,下去换衣裳去。
“好一个艳阳天。”素素一手遮眼,抬头望天,心下暗自祈愿:“但愿事情进展能如这天气一般。”
素素回屋取了那套暗红深纹的“母子装”,出门时却听玉葵和茗妍在屋角后说话。
“玉葵姐姐,你这是哪儿去?”
“随女郎去见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