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并不直接进颜府找颜诺,而是找人传了字条,约颜诺到府外不远的地方相见。
“……在下随商队走买卖,路过北边之中有人呼唤‘救命’。刨掘之下,发现这位姑娘。姑娘说她乃江寒颜府人氏,离家远嫁,途遇劫匪……在下寻思,正巧需路过江寒,便顺道带回姑娘。也为求证一番,是否的确是您府上的姑娘……”
白衣男从容地说着,仿佛事实的确如此。
配合他的解释,素素心下叹了口气,从他身后走出,唯唯诺诺地看了颜诺一眼。
颜诺起初尚有不解,待见素素穿着大红喜服活,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原本青灰黯淡的脸上,瞬间泛起惊涛骇浪。
“你……欢娘!”
激动得无法言表,只能用一个坚实的拥抱,把她紧紧揽进怀里。
贴靠在他起伏的胸膛,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暖暖温度,和真实的触感,素素终于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声痛哭,任泪水肆意沾染在他的衣襟。
所有委屈,随眼泪落下,如洪水倾泻,离开她的身体。
心下只庆幸,所幸颜诺不曾参与谋杀她!使她终还有一个可以归属的港湾!
“既然姑娘的确是府上人,在下的使命也算完成,如此,在下先告辞。”不待父女二人情绪稍稳,白衣男轻轻撂下话,打算功成身退。
“兄台请留步。”颜诺忙抬头喊住他,搂着素素的手臂却没有分毫松开,对白衣男说:“在下还有些事……”
白衣男站住,回过脸看颜诺,眸光里闪过一丝不耐和不喜,粗声粗气道:“什么事?”
颜诺怔了一怔。
方才听他说话温声细语,还道他是个风度儒雅的儒商。但此刻,他态度转变得有些急剧,几乎毫无过度。
他松开快要被捂得窒息的素素,拱手对白衣男道:“在下颜诺,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兄台于小女有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在下必当铭记此生。”态度极是谦卑虔诚。
白衣男面色微霁,装模作样轻咳两声,正待客套推诿两句,显示自己的大度。却见素素扯了扯颜诺的衣袖,对他挤眉弄眼。
“爹爹,人家很忙的……”
她是怕天狐老祖说出他的名头,吓坏了颜诺,所以想让他不要问了,就这样让他走吧。
哪知两个男人闻言,同时拿眼瞪她。
颜诺严肃地说:“快住口!”
白衣男悠哉地说:“这几日在下恰巧得闲。”
闹了个里外里不是人,素素暗吐舌头,苦着脸站到颜诺身后,对白衣男猛打眼色。只能寄希望他别太得瑟,免得吓坏颜诺。
白衣男清了清嗓子,“在下胡离,古月胡,离骚离。”
素素一颗心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拍着胸口压惊,长舒一气,暗暗对他翻白眼。她是真怕他直言不讳甩出自己的名号,虽然那名号的确很拉风。
颜诺全然未觉二人互动,拱手又道:“还请胡兄借一步说话。”
两个大男人完全无视素素,走远了去咬耳朵。
素素极是好奇,但因着天狐老祖的尊威,没敢接近去偷听。勉强按下一探究竟的冲动,静等二人回转。
远远看去,只见颜诺一而再、再而三对白衣男躬身作揖,姿态已然被踩到脚下尘埃里。
颜诺该是爱洛翎的吧?
素素想着,心里生出几分暖意,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因为颜诺爱洛翎,所以他才会对洛翎为他生的女儿——虽然打小没见过面,爱护有加。才会如此重视救了他女儿的人,愿意放下丞相之尊,对一个“商贾”卑躬屈膝。
两人直谈了小半个时辰才说完。颜诺挥手示意素素近前。
素素颠颠地跟过去,便听他交代道:“你且跟你胡伯伯去府上赘日,爹爹过些时候再来接你回府。你到了胡府上,要安分一些,莫要闯祸给你胡伯伯惹麻烦,记住了吗?”
不待她说话,白衣男已然傲慢道:“走吧。”提步便走。
素素木然抬眼看颜诺,他只是给了她一个按抚的笑容,点点头。她没法说什么,只好去追白衣男。
“喂,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你家?你家在哪里啊你就敢骗他!”累得半死不活终于追上了,她便一口气喷出憋了一路的话。
白衣男回过身看着她,觉得她甚是可笑,戏谑道:“说谎不打草稿?骗他?这话你该对颜诺去说吧!”
素素这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两人交谈的内容。顿了顿,换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白衣男拖长了音调,徒引素素好奇心泛滥,才又道:“没说什么。”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素素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心思翻转开去。颜诺之所以要她在外再逗留几天,想来,是他得先做些铺垫安排。
天狐老祖可以不管不顾大喇喇把她送回颜府,颜诺却不能毫无顾忌的公然接收她。毕竟,她背负着“慧仁公主慕绯?”的头衔,写进了皇家宗谱。而她这张脸,也被全京城的贵妇们看了个遍。
“颜诺行事,从来稳妥。”
素素骄傲地噎了白衣男一句,心里不无得意。前世今生,虽然没有母爱,但她都摊上了个好爹。
“到了。”
白衣男突然顿着步,眼睛看向前方。
素素跟着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竟然回到了早上才离开的破庙。
“……这就是你说的胡府?”
素素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