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缨一怔,不由得恼了,“你问我真假?你自己的心就不会看吗?”
这密不透风的天牢里,傅子缨看不到一丝外面的天光,无法知晓现在是何时辰,有些颓然地喃喃着,“想必现在已是天亮了,大局已定了吧!”
傅子缨不愿去瞧赫连瑾那“装傻”的眼神,颓然地坐回去,伸手抚上自己脸颊上的伤口,嗤笑一声,“说起来,我现在也配不上你,无需多言,若是想杀了我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尽管动手吧,路是我自己选的,痴一生,叫我临死看清了,我也无憾!”
赫连瑾此刻真的想对着傅子缨怒吼回去,可是胸腔涌动的怒气引起一阵气血翻腾,终是有些受不住地单膝跪撑在地上。
傅子缨一怔,压下自己想上前关切的念头,冷冷地移开目光。
“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我已经向母皇求了恩典,你们傅氏一族由我全权处置,傅子缨,别再提什么死不死的了,等过了这段风头,我便送你们一家离开!”
“送我离开吗……”傅子缨的眼前有些朦胧,嘲讽一笑,应是在嘲讽自己,“这也算一个不错的法子!”
但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他以为,若是赫连瑾真的爱她,在接收到明子送去的那块兵符时,就应该明白一切,就应该在大局稳定下来之后,想法子哪怕是给他变个身份,也终究会把他留在身边,立他为后。
所以,她果然是不爱的!
在撕碎一切,当她站在权利的最高点,不需要受制任何人,也不需要再委屈求全利用任何人的时候,她果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他。
他疯狂一回,终于试了出来,她不爱他!
傅子缨闭眼,回身,不叫她看见那滚落的泪珠,“多谢女皇了,既是能保全我母亲性命,全了我为人子的最后一点恩情,便已是大恩了,傅子缨,不胜感激!”
两厢错错,此番谈话没有任何内情被挖掘出来,直到赫连瑾颓然地从天牢里出来,吩咐了身边的夏静泽去准备将傅氏一族换到她亲王府中的天牢里,这时一旁的侍卫押解住一名刺客,将其压跪在赫连瑾的面前。
“瑾亲王,这是刚刚抓到的一名刺客,属下询问他是哪宫的人,拒不回答,怀疑是昨晚叛贼,想趁乱溜出宫去!”
面前这人垂首跪着,明显是受了太多惊吓,赫连瑾摆摆手,正欲叫他们先关押起来,就见这人猛地抬起头来,瞧见果然是赫连瑾,又喜又慌,忙道:“王爷,是奴才,是奴才明子啊!”
“明子!”赫连瑾一愣,忙一个眼色挥开看押他的人,淡淡多解释了一句,“这是本王府中的小厮,不是叛贼!”
傅家谋逆,沾染之人多有株连,为着子缨的情分,赫连瑾已是尽自己能尽之力,多解救一些了。
“王爷您……”明子有心想问昨晚赫连瑾到底是从哪儿得来了那虎符调令,明明王妃交给他的虎符还在手里安稳地躺着。
想起昨夜,他刚到这天牢里,外面就传来一片厮杀声,他根本走不出逃不出,若是一冒头叫人杀了事小,连带着虎符失去下落就事大了,只能暂且躲起来,却是没想到这一躲,宫里完全变了天。
打听到王妃更是被关进了天牢里,明子更是无法再淡定,这才叫这些侍卫给抓起来了……但现在又见到了昨晚想见却一直找不到人的赫连瑾,明子喉头哽咽,虽然晚矣,但终究是眼中含泪道:“王爷,奴才能否,与您单独说两句话?”
赫连瑾点头,挥手遣走了身边的所有人,她待傅子缨身边的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明子再不拖拉,颤抖的手将那块虎符递出去,再递到赫连瑾面前的一瞬间,就被她猛的抢去,瞪大眸子厉声问他,“这块虎符怎么会在你这儿?”
明子自然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她,末了只叩在地上痛哭道:“只是王妃万没有想到王爷您对皇位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没想到现下会是如此尴尬境地,王爷,求您救救王妃,救救王妃,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您幼时对他说的愿望啊!”
许久,赫连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握着手中的这块以假乱真的虎符调令,“本王,幼时,说什么了?”
“王妃曾说,您幼时惊雨,抱着他喃喃出梦中呓语,说是他日若能为女帝,必立王妃为后!”
瞧见赫连瑾闭目不语,脸色甚是凝重不悦,明子不知只当她铁石了心肠,重重磕头再次求情,“求王爷救救王妃,求王爷救救王妃,王妃他自始至终,心心念念的都只有王爷您一个人,不曾变过!”
不曾……变过!
“你起来吧,本王……”赫连瑾话音未落,就见夏静泽急匆匆从天牢里出来,扑倒在她脚边,“王,王爷,王妃他,他,自尽了!”
这一刻,赫连瑾只觉天旋地转,随后便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冲回方才与傅子缨谈话的牢房。
牢房内有几个人守在傅子缨的身边,似乎是想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赫连瑾冲过去推开旁人,只觉得傅子缨胸前的匕首触目惊心!
“太医,太医!”赫连瑾疯狂的喊叫着,立刻有人急匆匆去叫太医来。
赫连瑾克制着自己的目眩,深呼吸两口,又朝着另一个人道,“追上前头的,叫她多带几个太医回来,快!”
那人应是跑了,赫连瑾又指着旁边一人,“速去烧热水!”
“你,速去抱一床干净的棉被,还有新的衣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