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笑道:“你这是说真的呢还是跟我开玩笑呢?”
赵致诧异道:“陈兄何出此言?”
陈醉道:“自北赵一统天下以来,江南之地不服王道的小股力量便始终不断在闹,江湖门派武林宗门更是林立泛滥几可成灾,这些人宁愿入山为匪亦不愿归心于朝廷,这其中是何道理?七百年年传承的老大帝国,岂是说灭就能彻底灭的?南人心中所向的还是故国居多,依我之见,北赵朝廷能防住陈师道南下收服故地便已是极大成功。”说罢,留心观察赵致的反应。
赵致先面露疑惑后忽然坦然,道:“你我草民蝼蚁之辈,这些国家大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陈醉故现怒色,摇头道:“唉!赵贤弟此言差矣,愚兄以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生为大赵臣民需有忧国之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为天下一份子当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读书习武者该具的风骨品格,都似你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天下何时才得安宁?”
赵致听罢豁然止步,神色激动半晌无语,沉思良久竟泪洒霑巾,最后将一切感触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似自嘲又似悲愤,道:“陈兄才情令小弟心折,但你我不过一介布衣,便是有这忧国情怀又能做什么?中枢自有国舅与太后做主,北地又有武威王坐镇,朝堂上有文武集团一干重臣,这天下主事者众多,不缺你我这般人物,此事休要再提,否则小弟只好与兄辞别了。”
陈醉察言观色,越看越惊,猛然想起云玄感曾说起宁帝欲来西南吊唁巴王之事,陈师道造反却不知将赵宁帝如何了,这赵致偏在此时此地出现,又处处显出来历不凡,听他口吻对朝中权力分配显然熟知,另有十八玄骑对他苦追不舍一节,诸般迹象连到一起,这赵致的身份似已呼之欲出!
陈醉心头想到那个可能不由暗自吓了自己一跳。强压下心惊,转念又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陈师道三千铁骑横扫草原,十八年布局换得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将这西南之地牢牢掌控,这等人物实是天纵之才,此人趁赵宁帝南巡之机造反,之前定已布下天罗地网,又岂会给宁帝逃脱的机会?
观赵致言行和十八玄骑诸多忌惮,他必是王孙贵胄无疑,但却未必是皇帝。这小子所知驳杂,举止任侠随意,毫无皇者之风倒像是位常走于江湖的王公贵胄公子哥儿。越想越觉得后一个分析有道理,几已可断定。遂道:“赵兄弟所言不无道理,想当今陛下年少英才,家有贤母教导,朝堂上有勋戚亲贵和满朝文武辅佐,外又有武威王那等天下无双的人物拥戴,他这江山当真是铁打的一般,反观你我自身还朝不保夕,愚兄刚才之言果然有些书生意气了。”
赵致见陈醉不再纠缠那个话题心中微喜,道:“陈兄大才,刚才之言足称得上闪烁古今振聋发聩!令小弟十分钦佩,可惜你我生不逢时,怕是今生也无机缘一展抱负,不如做个放舟于江湖,把酒言诗狂浪形骸的天涯沦落人。”
二人边说边走已行至江畔,径直上了船,月朗星稀,寒雾锁江,船儿难行只得等天亮再走。陈醉与赵致归于舱中,对坐聊天。正说及那宗祠中的女子之美貌举世无匹。忽听甲板上有动静,一人在舱门外持北地口音怯生生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陈醉起身开门一看,乃是个衣着单薄已极的瘦小少年,瑟缩着身子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醉,面色黝黑,依稀可见的是五官极其端正搭配也很合理。若不是这么黑瘦当真称得上难得一见的英俊少年郎。
“在下是北地鹿城人士,南下寻亲到此错过宿头进不得城,因夜深雾寒,身上衣服单薄,故四下寻觅以求栖身之暖,见这船上有灯火,故此冒昧前来求借一宿。”说罢一躬到地。
陈醉瞧着他顺眼,又看他瘦削孤单的身影在风中瑟瑟发抖,便不禁心生怜悯,将门口让出来,道:“相逢即是缘,人在江湖,谁也不能背着房子走。”
“在下霍鸣蝉,叨扰之处尚请见谅。”借宿少年彬彬有礼一躬到地对坐在那里没动地方的赵致说道。
赵致现学现卖道:“小弟赵致,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位兄台不必客气,其实我也非地主,却是沾了陈兄的光。”
霍鸣蝉对这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反应略逊色于赵致,但也由衷赞道:“赵兄好文采,异乡之客天涯沦落,让在下心生感慨了。”赵致抱拳道:“不敢当,这句诗是陈兄偶得,尚有下文。”
霍鸣蝉颇为意外,打量陈醉两眼,对赵致道:“愿闻其详。”赵致随即将下句相逢何必曾相知吟了出来。这句实为点睛之句但霍鸣蝉的反应却不如刚才,只轻轻赞了句果然好诗。随即又客气了一番。
赵致也是北地人听霍鸣蝉口音与己相近,顿生他乡故知之感,谈兴颇浓,他向来说话做事不做世俗扭捏之态,大方拉住霍鸣蝉谈天说地讲述起北地风情。他所知者皆是道听途说,虽杂却多是半真半假,霍鸣蝉不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原因还是其他缘故,竟丝毫不觉赵致说的有何不妥,二人谈的很是投契。
赵致聊到高兴处对陈醉道:“听霍兄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