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英雄气有十分,赵俸侾独占八分”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师道坐在小舟上,看着一年一度的柳江狂潮扑面而来。心腹爱将蒙雨时遥望对岸南京城下北赵军寨,虎踞龙盘壁垒森严,慨叹道:“区区一个秦湘武,不过是武威王府九太保之一,硬是挡住了兴霸的连环阵,从夏初到秋潮,已经是第六波攻势了,始终无法敲开这扇门。”
柳江狂潮被誉为当世奇观,每年夏秋交替时生发,席卷而下宛若天河倒卷,白浪一线接通天地一色,极尽壮观。自上游而下一泻万里,尤以南京望门峡段最是壮伟。柳江沿岸百姓每年至此时必定迁徙至远离江岸的高处避潮,江岸山上修有观潮栈道,每年这个时节必定会有许多文人墨客到此一睹奇观。似这般当此时节,泛舟于江上的却是绝无仅有。
今年不同往年,南陈国朝初立,为稳固江山,不给北赵水军恢复元气的机会,南陈水军都督周兴霸一直试图打下北赵造船业最发达的南京城。但三个月过去了,这座开山据水建起的石头雄城依旧岿然不动。两国交兵,望门峡的观潮栈道也成了禁区,君臣二人这番绝世风采却无人能够欣赏得到。
陈师道轻笑道:“泥牛能攻,湘武善守。赵俸侾坐下九太保各有所长,最出色的却当属这两人,朕之本意并非拿下南京,只是不想北赵水军有喘息之机而已,只要拖到冬季,北赵的战船仍打造不出来,到时候便是赵俸侾南顾却也只能看着大江途之奈何。”
蒙雨时道:“极北之地的红毛罗刹遭了灾,在北边打的很凶,那红毛罗刹兵个个是天生巨人,肤白如雪遍体生红毛,力大无穷,素有罗刹不可过十万,十万罗刹天下卷之名,据那边的细作汇报,今年的罗刹兵数量已十分接近这个数字,而且还有个什么龙骑士贝奥武甫为帅,据说此贼精通炎龙兵法,赵俸侾这一仗打的不轻松啊。”
陈师道道:“这个什么龙骑士,我当年还在龙首山时曾听老师讲过,他老人家最喜周游四方,足迹遍布整个中洲大陆,甚至还到过极北,极西等地,他说在极西之地也有城市和国家,更有一种亚龙奇兽,头生角,肋生双翅,宛若蜥蜴,能吐火喷冰,当地人称之为龙,神威极盛,等闲人莫可抵御,极西人当中也有强者,降服此兽为坐骑,当地人尊之为龙骑士,数量极稀,在极西之地的地位等同于中洲大陆上的宗师人物,老师曾特意拜访他们当中名头最盛者,着实是个厉害人物,老师曾跟我说,好像那人一般的人物在极西之地不超过十个,当中没有叫贝奥武甫的。”
狂潮已至眼前,小舟在无边水力的作用下被推上云霄,陈师道负手而立,侃侃而谈:“赵俸侾压着修为二十五年不入宗师境界,不等于他不具备宗师级的战力,这个什么贝奥武甫应该对他不构成威胁,北边来的情报未必都是可靠的,咱们还是不能大意。”
小船此刻已至半空,正随潮狂落,急剧下坠的势头令人胆战心惊。蒙雨时双手牢牢抓住船桨,眼望舟首昂然的南陈皇帝陛下,心生无限钦佩,道:“那赵俸侾能得陛下如此推崇戒备,想必他若知道此事,也足感自豪了。”
陈师道叹道:“可惜朕迟早有一天要跟他兵戎相见。”微微一顿,又道:“这个世上似朕和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多。”
立在舟首的陈师道身着白龙袍,头带玉簪,雄姿勃发,说不出的潇洒豪迈。看在蒙雨时眼中,宛如天人,竟一时为之神夺,久久无言。
正这时,南陈高祖皇帝却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蒙雨时,问道:“上次你我谈及的吉祥镇上失踪的两个人,当中一个是锦儿,另一个却是个少年叫陈醉,朕上次命你打探二人的下落,如今蒙大将军可打探到那少年身在何方?”
……
“那少年在五个月前离开夜魔城,如今就在纳兰西京!”
南陈皇宫,慈安宫内,总管太监庄宁跪伏于地,一双眼却不离前方阶上那双纤纤玉足。
“既然知道下落,还用哀家教你该怎么做吗?”玉足的主人往前一步,迈下白玉石阶,停在庄宁面前,足踝轻轻抬起。
庄宁心脏狂跳,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这双玉足,取过金凤朝阳靴,小心仔细的套在玉足上。颤声道:“皇后娘娘请宽心,谢指挥使昨日便已动身,同去的还有风雪亭和易飞燕。”
玉足的主人正是南陈高祖皇帝陈师道的发妻,从前的巴国郡主赵紫衣。
“飞禽传书给谢飞鸿,告诉他一定要做的干净,陛下前日离京去了柳江前线,说是去观潮,却去了广陵派,我记得王府从前的旗牌钟大俊便是广陵派的,钟大俊在瑞榕城十八年,与师门之间会不会有书信往来提到过那少年?”
庄宁语气略带迟疑:“要不要把广陵派……”说着,横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赵紫衣摆手,淡然道:“他人都去过了,再做什么事岂不是不打自招?”
庄宁忙道:“还是娘娘高见,是奴婢糊涂了。”
赵紫衣深视了他一眼,道:“起来吧,哀家面前不必如此,你从来都不是个糊涂人,哀家知道你是个有心人。”
又道:“你装糊涂是想提醒哀家皇上不那么好糊弄,哀家也不打算糊弄他,那个女人不死,他便不能也不会如何,哀家容的下那个女人,但太子却容不下那个少年,哀家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只好委屈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件事你放心去做,皇上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