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了一对儿年轻男女。男的穿红,女的裹绛。年轻男子虽举止斯文,但身材却挺拔,手上有老茧,文而不弱。女的腰悬红绣刀,头缠巾帼,一副不让须眉的样子。
霍明婵循声观瞧,只觉得这二人宛若一对玉璧,很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她转头冲着陈醉嘻嘻一笑,道:“大哥,这一家人还真有点意思呢。”
是够有意思的。陈醉心里也觉得怪好笑。老的要棒打鸳鸯,甚至不惜玉石俱焚。小的情比金坚,强扭的瓜也要吃的香甜。老的恨不得把小的弄死而后快,小的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保护老的。一面闹腾着要大义灭亲,另一面却是毫不介怀,一心想要父慈子孝。这俩人倒是不俗。
只见那年轻女子一步跨出,手按刀柄,直视着霍明婵腰间宝剑,轻哼一声,道:“却原来是会家子。”接着一抱拳,又道:“我叫冉红云,师出岭南天刀门,却不知这位用剑的兄弟是何门何派?因为对我公公无礼呼喝?”
“谁是你公公?”不待霍明婵回答,那孙春茂倒先不依不饶的喝骂起来。
冉红云丝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公公说笑了,媳妇与承义郎已定下白首之盟,公公生养大恩在上,这公公自然说的是您呀。”任凭孙春茂如何呼喝怒骂,她只是嬉笑欢颜语态和缓如春风。
霍明婵嘻嘻笑道:“可惜你这老公公是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豁出去性命也要把你们拆散,刚才还疾病乱投医,求我相助对付你呢。”
冉红云抱腕道:“看尊驾腰中宝剑不似凡品,想来也是有出身的人物。”
“我叫霍明婵。”霍明婵笑道:“无门无派,就是看这老家伙蛮不讲理不顺眼。”
冉红云皱眉道:“原来是霍兄弟,我自携刀问天意,笑看红云染半山。家父冉飞雄,难道还不值得霍兄弟赐下师门名号吗?”
霍明婵对她这句自报家门的诗句不大感冒,反手按宝剑,道:“都说了无门无派,还啰嗦问个什么?”
冉红云面色一寒,道:“我看你逆手拔剑的手法与岭东葬剑山一脉的剑客相似,天刀门与葬剑山……”
“什么葬剑山,听都没听过,倒是这天刀门似乎还有所耳闻,可是当年败在乾坤啸之手的圣城天刀叶问斋所创的门户?”霍二姑娘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什么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概念,一张嘴便说出了天刀门弟子延续近五十年的心中隐痛。
冉红云顿现怒色,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红云绣,刀指霍明婵,道:“尊驾除了会口出狂言外,可有胆色拔出腰间宝剑与我手中红云绣一战?”
“怕你怎地?”霍明婵慧眼如炬,看出此女修为约在七品,道境只有一重,与之交手有胜无败。遂故意调笑问道:“交手不难,但你若打输了又将如何?”
未战先言胜败,明显有瞧不起对手的意思。冉红云气的柳眉竖起,煞气腾腾,道:“我若输给你,这孙家上下的事情便听凭你发号施令。”又反问:“你若输了呢?”
霍明婵笑嘻嘻道:“我若输了便只好以身相许,替下这位孙公子,随你上山做你的压寨官人。”
“大胆狂徒!”
红云绣刀光洗练,刀如其名,刀花朵朵宛若红云。这小妞倒还真有些手段,只是这一刀刀下来跟跳舞似的好看,只顾着追求美感,却未免有些中看不中用。红云照额头,霍明婵还有心思取笑冉红云的刀法华而不实。也不忙着拔剑,小手反倒离开剑柄,待那红云刀光距离额头发丝不过分毫距离,刀光吞吐似有一丝犹豫的瞬间才霍然而动。
静若处子,动若飞凤!
身子一转便到了冉红云身侧,不容置疑的握住了她握刀的手,带着她拔身而起,空中亮起一抹刀光,一道刀意贯空而出!
刷拉一声,院中的磨盘上留下三寸深的一道刀痕!
二人同时落地,霍明婵从冉红云手中信手夺刀,扬手一丢,红云绣精而且准的还刀入鞘。才道:“问天之刀,王霸之刃,斩风断云,无回不悔,这才是真正的天刀。”
冉红云面无血色,身子在颤抖,却并非因为惊惧。眼中流露出的是绝望和悲愤,目不转睛看着霍明婵,又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孙承义,终于道:“尊驾武道胜过小女子太多,我输了。”
霍明婵眉头微蹙,对方目光表达出的情绪让她感到不舒服,不就是打输了一场吗?至于这么绝望难过吗?
冉红云不再理会霍明婵,转头对孙承义道:“承义郎,妾身技不如人,护不得孙家颜面,只属君一人的清白之躯也被此人触碰了,再无颜面做孙家妇,除死无他。”一怒拔刀,横刀便往脖子上抹去。
只是被揽了一下小蛮腰,握了一下小手,竟至若斯。性格之刚烈,简直匪夷所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醉头疼霍明婵闯祸的时候,霍二姑娘已经飞身过去,再将冉红云拿在手里的刀夺了去。
那个孙承义是个不通武道的书生,或许懂些农耕事务,但显然对冉红云自杀之举无能为力。眼看新婚娇妻便要在自己面前血溅五步,正自肝胆欲裂心痛难当时,忽然峰回路转,那惹祸的年轻人又出手将冉红云的刀夺了去。大悲大喜此起彼伏下,孙承义激动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根本没时间晕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担心。
霍明婵夺了刀还不算,接下来竟然趴在冉红云肩头似乎耳语了一句,又似乎亲了冉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