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里只有一些贡茶,没什么好东西,怠慢姐姐了。”
春溪殿中,李昭容对一旁落座的杜昭仪道,面上的浅笑有几分疏离。
杜昭仪对她来可不是常客。
“韩妹妹似是刚刚才去了御花园赏花,姐姐若是来寻她话,可能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杜昭仪听出了李昭容话中送客的意思。她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汤却并未喝下。
她朝李昭容手边上那墨痕未干的宣纸看去,道:“早就听闻妹妹喜爱读诗练字,如今看着可是一日都不落功夫呢。”
“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和妹妹你多话的。”杜昭仪抬眸看着李昭容,笑得温柔。
“妹妹入宫也有些年岁了,可惜平日里咱们姐妹也没有多多亲近亲近。”
李昭容对杜昭仪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接了话道:“姐妹们平日里也都有自己的事情。”
杜昭仪闻言,笑意更深:“是啊。听妹妹素来喜欢诗词。姐姐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两句诗,今日正好来与妹妹品一品。”
杜昭仪放下茶盏,看着李昭容道:“风乱碎云埋青翠,过庭不赏镜前妆。秋雁不追南山日,倦看轻舟入北江。”
李昭容瞳眸微瞪,看着杜昭仪柳眉轻蹙带着些许警惕。
“姐姐……是从哪里得的这首诗?”
杜昭仪别开眼,下颌微抬,道:“不过是在宫墙边捡到的。姐姐是个俗人,自是看不懂……”
她微微一顿,缓缓咬着字:“看不懂这诗中的情谊。”
李昭容听到了这儿,明白杜昭仪定是捡走了自己当初写的诗。她一边懊悔当时自己忘记嘱咐人心销毁,一边对杜昭仪起了防备。
“这几句诗不成样子,姐姐倒也不必如此花心思欣赏。”
杜昭仪见李昭容听了诗后的严肃模样,心中知晓自己先前的猜测对了几分,眼神不再藏着掖着,越发锐利起来。
“妹妹的是,不过是在路边捡到的几句不成样子的诗,不值得深究其意。”
“但若是,这几句诗是出自妹妹你之手,姐姐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就算你捡到了我写的诗,又如何?”李昭容受不了杜昭仪那轻蔑算计的眼神,干脆把话摊到了明面上来。
杜昭仪微微一怔,很快正了脸色,道:“若只是妹妹随手写的诗,姐姐不用多想什么。但是这诗怎么会被丢在春溪殿外?而这诗文里的‘轻舟’,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想到了宋少傅的身上。”
“你……”被杜昭仪一下子点中了心思,李昭容突然羞恼起来,一时没有反驳。
杜昭仪道:“都是女子,宋少傅又是年少有为。妹妹能有这样的心思,姐姐能理解。”
“但是你我都是皇上的女人。妹妹你想,若是我将那用妹妹你的字迹写着宋少傅名字的诗文呈于皇上……”
“皇上不会听你这般颠倒黑白的!”李昭容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案上,气得要站起身来。
“是男人,就不会不信这样的事。况且,我是跟着皇上从王府里出来的人。”皇上自然会多信我几分。杜昭仪直视着她的眼睛,后面半句,不言而喻。
李昭容的气势慢慢弱下来。她确实不熟悉祁政的脾性。虽然皇上勤政爱民,仁德宽厚,但前朝几位皇子夺位争权的事情,她也曾有听闻。
“而且妹妹你的父亲前阵子才刚被皇上降了渎职的罪,此时若是妹妹你再出了事……”杜昭仪又拿起了茶盏,闻了闻茶香,仿若只是闲谈一般轻飘飘地了句。
李昭容垂眸,眉头皱了又皱。身为后妃,这样的事情不能沾上半分嫌疑,这她是清楚的。之前她以为自己不受宠又无人在意,这些心思便能很好地藏住。可有些东西,终究是藏不住的。
若是杜昭仪真地和皇上了她的心思……如今她不得宠,父亲的仕途又正是艰难之时,若是皇上真地疑了她,她如何能有自救之力?可能更会给母家添了麻烦……
不定,更会给那个人添了麻烦……
“你,想要什么?”
李昭容知道杜昭仪今日来她面前这一番话,定是有所谋求。
杜昭仪抬眼看她,似是欣慰她的聪明。
“近来因为灾年,皇后行节俭之道,后宫清了不少人。我贴身婢女的一位哥哥便被清出了宫去。这人我之前用着也习惯了,但妹妹你知道姐姐我没有家世,人卑言轻,不好和皇后开口留人。所以……”
李昭容看着杜昭仪,问道:“姐姐就只是想要一个人?”
杜昭仪知道她怀疑自己,轻叹一声:“妹妹你从娇生惯养,身边的奴役都是精挑细选,能用心伺候的。哪里能知道姐姐我这样的人,遇上一个忠心的有多难。”
她看着李昭容,眼神中多了几分真心。
“我陪着皇上这些年,也不求什么位分,不求什么荣华,只是想有自己一方安静地罢了。”
杜昭仪又恢复了那温婉柔弱的模样。“妹妹放心,你知道姐姐一向不是爱闹事的人。自是想借妹妹之手,要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妹妹若是应允,那事成姐姐便把那东西奉还。”
李昭容未答话,看了杜昭仪许久,才缓缓点了头。
……
“宋少傅你再带着我逃课,就要告诉你爹去了。”祁昭跟着江与澈从御花园的道上悄悄走过来,看了看四周没人,回头道。
“那哪是我带着殿下逃课?分明是臣怜殿下勤学之苦,特意请殿下离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