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若是在晚些时候被路过的纪司衣送回来的。
苏青崴了脚,又不敢把事情声张开来,便只叫了于慎和桐灵竹容还有几个亲近些的宫女出去寻,自己便等在殿门口。
见赵晴若平安归来,苏青松了口气,谢过了纪司衣,没再和赵晴若说些什么便让人侍候她歇下了。
这一夜,赵晴若在榻上看着灯火没有睡着,苏青在殿外守着她屋里的灯火也醒了一宿。
那只坏了的灯笼被赵晴若好好地收进了柜子里。她和苏青都没有再提。
虽然一夜未安眠,但第二天赵晴若却起了个大早。她主动和苏青提起去太后宫中请安,并问了一句是否要给昨日送她蝶钗的德妃回礼。
赵晴若问这话的时候,苏青愣了一下,低头笑了。这还是赵晴若第一次见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对自己笑。
最后苏青从安南王府随行的物件儿中挑了一个首饰让人送到了德妃的重华宫,还挑了一件给了大公主祁玢。
关于赵晴若那日和祁玢的争吵,宫中虽然没有传开来,却还是在暗地里有了些流言。那些话说得不外乎就是安南王府的嫡女不懂规矩,大公主性子直率,俩人不对脾气之类的。
苏青没让永安殿的人跟着嚼这些舌根子,赵晴若却也察觉到了一些。那些眼神和窃窃私语,不想注意也难。
后来在太后宫里请安时,赵晴若又遇见了祁玢。两人都未再提起那些灯笼与规矩,太后一人赏了一只玉镯之后,那些声音便也渐渐消失了。
赵晴若愈加勤奋认真地跟着苏青学规矩,太后也使了身边的嬷嬷来永安殿教养她。有时候一个坐姿一个回头,她一练便是一下午。苏青有时都劝着她说可以歇歇,赵晴若却是笑笑,便又接着练。
得了空休息的时候,赵晴若也会听苏青说说这座皇城。
整座宫城以玉带河为界分为前朝后宫,后宫又以崇文巷为中,分了左右。右边是皇上的寝殿承乾宫、东宫、皇子所和尚宫局的内侍司,左边就是太后的盛宁宫、皇后的未央宫、尚宫局和嫔妃们的宫殿堂阁。
大庆的后宫以皇后为尊,下面便是正一品的贵妃,然后是正二品的淑贤德宁四妃,再就是三品的嫔,之后便是四品的昭仪昭容、五品的美人婕妤、六品的良人和七品的采女。
赵晴若听着那一句“以皇后为尊”,想着那在太后殿前跪着的怡贵妃和去求太后迁宫的玉嫔,垂眸在心底暗自琢磨。
从前的怡贵妃和玉嫔住在长清宫,那是离承乾宫最近的宫殿。如今德妃和宋昭仪居于重华宫,而宜嫔和周美人同住在素曦馆。赵晴若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记下,好像有些能明白那日绾叶亭,这些嫔妃话语中的来来往往了。
苏青和赵晴若说得多的还是尚宫局的事。
尚宫局如今的尚宫柳濛,就是当初接她进宫的人,原先是太后的随嫁婢女,而尚制司的李司制是皇后的远亲。宫里的宫女要么是从京中的官伢处采买挑选上来的,要么就是地方的官员进献来的。苏青原本是安南王进献入宫,归属尚制司的宫女,做到了掌制后,年满二十一便出宫回乡了。后来安南王赵峥遣人随赵晴若北上,已无家眷的苏青便又被派到了赵晴若身边。
“苏姑姑不想家吗?”在苏青说起自己时,赵晴若这样问道。她其实想问苏青为什么回了家却又进了京。
苏青笑了笑,剪了剪正跳得欢的烛花。“奴婢已无家人,又许久未回故乡。相比于家,这座宫城倒更让奴婢觉得安然。”
赵晴若不明白苏青的意思。这座宫城怎么会让人觉得安然呢?
苏青只熟悉崇文巷左边的后宫,而从前在承乾宫伺候的内侍于慎却知道些巷右边的事。他今年虽不过十五,却是四岁便入了宫的老人了。
当赵晴若问起巷右边时,于慎告诉她,皇上子嗣不多,大皇子在皇上尚未登基前便早殇了。如今宫中只住了三位皇子:排名为二的太子、德妃的四皇子和生母早亡的六皇子。
赵晴若想问问剩下的皇子,但看着那高高的宫墙,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赵晴若每日都会去太后宫里请安,陪太后坐一坐说说话。七八岁的女孩儿正是在屋里待不住的年纪,但是赵晴若能乖乖地陪太后坐上一天。
太后喜静,所以赵晴若也不会在她面前多话。晴若能感觉到,太后对自己的笑容中,那愈来愈深的暖意。
她始终记得苏青说的那一句,得太后喜欢。
这一日在太后宫里,赵晴若正一边学着秦嬷嬷的刺绣,一边陪太后说话,却见太子来请安了。
太子祁敏如今十九,明年便要及冠。他穿着绣蟒的金袍,身长肩阔,眉目疏朗,但身子却有些单薄,看着有几分文弱。
“敏儿倒是好久没来这盛宁宫了。”太后见了太子,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慈爱,赶紧免了他的礼让他坐下。
赵晴若行完礼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听着太后和太子说话。
太后问向祁敏:“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江州一趟?”
太子恭敬地回话道:“听说江州出了个丹青妙手,画山水极有神韵,儿臣便和礼部崔侍郎的小公子一起去拜访了一下。儿臣也带了一幅回来献给皇祖母,画的是崇山的险峰。”祁敏说着,便让跟随的內侍呈上一幅画。
太后没去看那画,而是对着太子微微蹙眉道:“如今南域起了战事,济州又闹了匪乱。你身为太子,应该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