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一大早便带着准备妥当的上千人来到军营门口,原本想着给孙将军施加压力,让他对那道兵部行文睁一眼闭一眼,给这些已在草原为奴十年的人一些自由。
可自由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管是在草原上,还是回到王朝地界,这些人注定还要受到约束和管制。
因为,这些在草原上是连一只羊也不如的牧羊奴,到了这关城内,便是王朝的草民。而这些草芥之民,王朝便要主宰他们的命运。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你们回来了,就要听话。
可萧冉却不这样想。
他想的是在回归路上,这些人既要躲着胡人的追击,又要忍饥挨饿,还要应对黑风暴,要多艰难便有多艰难。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就不能回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想过好日子有罪吗?
况且,这一路上,萧冉为了激励他们奋勇前行,动不动就要给他们许诺。有一次便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回到东土,便会过上好日子。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萧冉只是看到他们意志有些消沉,怕他们坚持不到最后,便拿好日子的话来哄骗他们。
可真回到东土后,萧冉看到那些马儿卖了那么多钱,便觉得自己没有吹牛,而是有一点先见之明。
不是吗?有钱可以买上两亩地,盖上几间屋,没媳妇的娶个媳妇。然后便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你能说这样的日子不是好日子吗?
况且,因为被掳走了十年,很多人年纪已经很大了,都耽误传宗接代了。
所以,昨夜萧冉这样讲完的,那些人便被萧冉鼓动的热血沸腾,一个个的喊着“听萧爵爷的,过好日子------”
“萧爵爷让我们干什么,我们便干什么------”
于是,这一大早,这些人便来到了军营门口。
可这小半天过去了,那个孙将军也没有出来看一眼。
昨夜萧爵爷说,不能和那些边军吵架,也不能喊叫,只像是平日里聊天说话一般。不过,声音要大一些,要热闹一些,就像在戏台子演戏一样。
现在也没见那位孙将军出来,莫不是我等的声音太小,这热闹劲还不够?那些老卒在心里琢磨了琢磨后,说话的声音便更大了。
萧冉听着那边比先前大了许多的说话声,知道是那些老卒定是看到孙将军没有出来,便使出了更大的气力。
可这么直着嗓子说话,谁也坚持不了多久。果然,萧冉只听了一会后,便发现那些原本还气势十足的老卒们,也开始焉了。
萧冉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看日头,再看看军营前旗杆上那面写有“孙”字的将旗,便想着那孙将军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躲着不出来。
看看那道粗圆木做成的栅栏门,和同样是粗圆木圈起来的军营,萧冉甚至有了冲进去的冲动。
可看到那些边军明晃晃的腰刀,还有不远处多出的许多弩兵,萧冉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冲击军营,杀无赦。这可是临来之前老秀才拉着自己再三说过的话。
即使自己身为爵爷,挑动部众冲击军营,报到金銮殿上估计也要落个削爵下狱的下场。
这种赔本的买卖萧冉可不做。好不容易回来了,也袭爵受封了,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把自家和这许多人都搭进去。
可要让萧冉主动进去找那个孙将军,萧冉却是万万不肯的。先不说那个孙将军不好说话不说,就是自己一旦主动去求他,便已在气势上输了,那后面的事情必然要难办了。
可就这样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萧冉转了转眼珠子,便对老何说道:“何管家,回去告诉先生,把饭送到这里来。”
老何愣了一下,便回了一声“是”。
“还有,告诉先生,饭菜做的丰盛点,多送一些过来。”萧冉又说道。
老何疑惑的看了萧冉一眼,心说这萧爵爷是要在这里办宴会吗?若是那样,便要把自家有的尽数拿出来,总不能在这些边军面前失了萧爵爷的面子。
正想着呢,老何便听到萧冉说了一声“还不快去”。
老何连忙答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
萧冉又看向军营大门口,心说这些人前十年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今日有吃有喝,就在这里与你孙将军杠上了。
一日不出来便在此呆一日,一月不出来,便在此呆一月,什么时候你孙将军服软了,便什么时候了结。
正当萧冉咬牙切齿的发狠时,镇西关城墙上,正站着几个看向这边的人。
他们站的位置视线很好,军营门口处发生的事情便看的十分清楚。
那些人中间为首的正是那个孙将军。此时他已不是平日里长袍软靴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精铁甲胄,看上去,比往日威严了许多。
这边军大营本就与关城城墙连为一体,所以,当军营门口站岗的边军第一次来报告时,孙将军便带着手下随从和几位统制将军上到了城墙上,一起看向军营门口那里。
接连不断地有边军前来汇报情况,孙将军听了,也只是回一声“再探”便完了,别的什么也不多说。
那些随从都是一身戎装,站在孙将军身旁也不多言,只是看着那些站在在军营门口的人。他们身后,便是排成两队、手持弓箭的边军。
孙将军看着那些人,心里便想着那个萧冉会不会鼓动那些人冲进军营。
只见他想了一会后,便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