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看到萧冉抽出陌刀,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脸又看向远方,好像那里有他牵挂着的东西。
萧冉看着高将军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了,便悻悻然的说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这里风也大,晾晾刀。”
高将军转头瞪了他一眼,心说你那刀是纸片做的吗?
“高将军刚才说自己是胡人,却又为何做了王朝的将军?”说着,萧冉暗暗示意独臂汉子走远一点。
“便是我不说,想必萧爵爷也猜到我是胡人了吧?”说着,高将军伸开双腿后,又盘了起来。先前左腿在上,这会儿便是右腿在上了。
“猜是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你自己敢承认。”
“我有何不敢?这军营中知我是胡人的虽不多,可朝廷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萧冉一听他这样说,便明白这高将军定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否则,也不会弄得朝堂之上人人皆知。
“呦,想不到高将军还是名人,我倒是眼拙了。”萧冉嬉皮笑脸的说道。
高将军又瞪了他一眼,心说你不是眼拙了,是耳朵塞驴毛了。这军营里知道我身份的虽然不多,可韩将军,还有几名校尉却是知道的。你来找我之前,就没打听打听吗?
萧冉只是听仇校尉说过这位高将军,可他却没有说高将军是胡人。再说,这边关重地,谁会想到这统兵的将军里,竟然有胡人。
所谓瓜田李下,这避嫌还是要的。
“萧爵爷,此番从西胡一路征战而返,可领教到狼兵的厉害?”高将军略含笑意的问道。
“厉害吗?若是厉害,我等何以得返?”萧冉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煮熟的野凫,嘴硬而已。”高将军笑了。
野凫?萧冉随之便明白就是野鸭子。可自己是嘴硬吗?自己是命硬好不好。
“不知高将军又是如何来到东土的?”
听到萧冉的问话,高将军顿时面有戚色。萧冉看着他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便有些愣了。把陌刀入鞘后,萧冉凑到高将军身边,贱贱的说道:“说说呗,说出来就痛快了。”
“嗯?”高将军疑惑的看着他,接着又说道:“当真如此?”
萧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一副倾耳而听的样子。那模样就是不管高将军说什么,他也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高将军嘴角抽动了几下,似有满腹的憋屈无处诉说一般。这高将军自打来到东土,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的过去。可是这满腹的憋屈积压太久,便成了心头上坠着的石头,越来越沉,早晚会把自己压垮。
今日萧冉让他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高将军竟有了一吐为快的yù_wàng。看着萧冉略显稚气的脸,高将军觉得,这孩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不靠谱。至少,他做的那些事儿,要比那个孙将军好。况且,这位萧爵爷在胡地十年为奴,想必了解胡人,不会嘲笑自己吧?
于是,高将军便给萧冉讲了一个加强版的、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
三十年前,高将军十岁,是一位西胡草原领主的儿子。有一天正当他带着几名随从在草原上游玩时,看到一群豺犬正在围攻一个人。
那人身材不高,看上去与高将军当时的年龄差不多。可那人却十分凶狠,高将军等人眼瞅着他挥舞弯刀,接连砍翻两只豺犬后,犹自勇猛无比,便停在了不远处,没有急着帮他。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与豺犬周旋久了,渐渐地便有些力不可支。眼看就要被豺犬把那人撕了的时候,高将军便让随从一起放箭,将豺犬驱散了,救下了那个孩子。
后来才知道,这孩子与他同岁,叫做忽利台,是一名牧羊人的儿子。自此以后,两人便时常在一起玩耍,成了无话不说的好伙伴。
可好景不长,忽利台十五岁那年,他老爹参与领地之争被杀了,他也就成了孤儿。高将军可怜他,便让他跟了自己,做了一名随从。
第二年,高将军的领主老爹病逝,按照胡人的传统,高将军继承领主之位。可麻烦的是,高将军有一位比自己大十岁的叔叔,认为高将军年少,必然保不住领地。这领主之位,他可以代理,等高将军年纪再大些后,就归还领主之位。
草原上最没脑子的人听了后,也明白这就是胡扯蛋。可高将军年纪尚轻,那些狼兵又多与自己的叔叔交好,便想答应了,先保住自己和阿妈的性命再说。
可没曾想忽利台却站了出来,从脖颈处扯出一只獠牙挂坠说,草原上长着牙的豺犬都保不住命,别说是那些没牙的。忽利台此话的意思是,高将军若是答应了,死的更快。可不答应又能怎样?
忽利台说,很简单,杀了你叔叔。还说不用担心那些狼兵,到时谁活着,他们听谁的。
高将军想了想,忽利台说的也对。这狼兵本就是自家的牧羊人,只要有主子管着就行,谁还在乎是哪位主子啊!
听到这里,萧冉也点了点头,觉得这忽利台说的确实有道理。这胡地原本就是这样,那些狼兵的家都在领地上,是随着领地的。只要家在那里,谁是领主却不要紧,只要有领主就行了,反正哪位领主都一样,不是要那些牧羊人的命,便是要羊。
这也是草原上经常发生领地之争的主要原因。谁争过来便是谁的,也不用考虑那些狼兵是否忠诚。所以,这草原上的领主们便时不时地便要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