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咏怀的病还没好,现在,已无人能替他招魂了。他畏畏缩缩地抓着小宇的胳膊,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也许白天没有黑猫出入。他叫“猫”的话语也少了。
小宇好不容易才将他带到校场上来。所有的门人都在这里。
二十七具尸体直挺挺地摆在校场上,盖着白布。寒风呼啸着,几欲将白布吹开,一些黑色的发丝显露出来,他们已毫无生机。
姑娘们哭得抱成一团,声音此起彼伏。男子大多都默默含泪。
尸体之上,震将军的塑像依旧高大宏伟,他的鬼斧开辟了蜀山天门。当他看到门下弟子遭人如此践踏,他那不知栖身何处的魂灵会不会暴跳如雷?
看着校场上哀思的蜀山天门弟子,水镜先生唉声叹气,他的弟子们已经动摇了,纷纷劝他离开天门。
水镜先生怒道:“我们怎能这个时候离开?为师是如何教你们的?临阵脱逃是修士该干的事吗?”
一名弟子深深地作揖:“就是这时候才能离开,迟了就……”
“啪”水镜先生一巴掌拍在那弟子脸上,但同时又有几名弟子跪下:“数百人和妖人结盟,青雨门和天门加起来就五十来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说什么胡话?玄门岂能和妖人联盟?”
“师尊,您不在弟子之间不知道,我们可听到了,那些人时常谈起,说再过不了几日,天门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的。占据四方灵气浩荡之地,方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啊!”
“岂有此理!你们听到了为何不早告诉为师?不行,赶紧通知梵公子去。”
弟子们没想到师尊会是这样的反应,想要阻止他,就见白灵道观的围了上来。白继超笑吟吟地走向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一看到他就来气,又看到他们隐约的包围之势,便质问道:“老白,你这是做什么?”
白继超道:“水镜先生,老夫只是想找你谈谈心,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哼,你想让我臣服于你?”
“呵,臣服什么的,只是一个虚名,我们齐心协力比什么都好。”
“齐心协力地占领蜀山天门?你不知道昆仑台的传送门是随时都会开启的吗?”
白继超的自信超越了他矮小的个头:“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不过是让天门易主而已,并不触犯昆仑台的规定。只要你相信五宗罪它是真的,死掉的失踪的被关着的那些人都是天门自己干的!我们是来解救误入歧途的天门的!以后这座浩浩荡荡的灵气宫殿,你我各占一半。玄门便是我们独大了!”
“你果然……果然狼子野心!”若不是亲耳听到,水镜先生还不愿意相信,他气喘吁吁地就要道,“你当亲传弟子是什么?他们神者境……”
“神者境现在几个能用?他们的锁骨钳可还在呢!只要他们听话,他们不会死,虚空门还需要他们。”
“老白!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水镜先生气得声音发抖,“关于你的流言一直那么多,我哪次不是在维护你?难不成,那‘连理同修’也是真的?”
白继超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诚恳地道:“所以,我愿意跟你一起分享蜀山天门,在那么多宗门当中,我最看好的便是青雨门啊。”
“哼,我若不同意,是不是就走不出这里了?”
“还请你三思。”
*
同在蜀山天门,也是众生百态。
端木昱儿远远地看着白继超带着白灵道观的人将青雨门的围在北门之前,那么远的距离,他也嗅到了阴谋的恶臭气味。
“梵兄,我们怎么办?”端木昱儿感觉再不行动,天门就要拱手相让了,但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痛失门人,天门的士气空前低下,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大家都面有惧色。
梵沧海站在众人面前,将眼泪吞进了肚子里。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道:
“师尊曾与我说过,在过去,在千千万万年以前,游离地狱的精神里,只有镇压一种精神。镇压邪魔,镇压上古怨灵,只要无上的神力便能做到。
又过了数千年,那上古怨灵越发狡黠,手段卑劣使阴谋。镇压方式一再发生变化。
但他终归只是邪魔,论智慧,他远比不上人类。
师尊作为第一个进入蜀山天门的人类,接过震将军的重担,镇守天门上千年。
他带来了成百上千年的辉煌,岂能轻易败在我们手上?”
他看着巍峨的震将军雕像,毅然决然地朝震将军跪了下去。
门人也一一朝雕像下跪,不再发出一点呜咽声。
梵沧海恭敬作揖:“祖师爷在上,天门遭受此等人祸,危在旦夕。虽不比上古怨灵的千军万马,今日,更需要的是坚韧不拔,更需要的是齐心协力。请祖师爷赐予我们鬼将精神,驱妖魔,斩小人。”
“请祖师爷赐予我们鬼将精神,驱妖魔,斩小人。”天门弟子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冲向云层终汇成了千军万马,一同逐日而去。
蓝意雪站在鬼斧上,将手腕上的鲜血滴入震天南的额头。鲜血沿着起伏的沟沟壑壑,像爬满了红色的涓涓细流。
“祖师爷饮足了鲜血,会有一丝魂魄回归天门。他将出现在其中一位亲传弟子身上,继续驱妖魔,斩小人。”蓝意雪说完,长久地跪在鬼斧上,轻轻地念出引魂咒,任手中鲜血缓缓地流。
听到这个消息,门人终于生发出了一丝生的希望来。
梵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