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川伤得很重。
他的一条腿被炸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爆炸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大腿,他失了很多血,全靠意志死撑。
陈镜杭不忍心把纪暖一个人留在手术室外,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在外陪着她静坐。
河曲回来后,听说百里云川还在急救,焦虑不已,又见纪暖木呆呆的坐着,眼里不见一点亮光,他不由得为她和百里云川的遭遇叹了口气。
这两人,谈个恋爱真是太难了。
不多会儿,在临时急救室帮手的队员跑出来,拽着河曲问道“中校失血过多,我们没有准备血浆!他是什么血型?”
“a型!”河曲拔腿就走,“我去找a型血的人过来!”
这时,一直木呆呆的纪暖突然起身“不用找了,我就是。”
队员看了纪暖一眼,点一点头就要带着她进去,陈镜杭也不知怎么,一把拽住了纪暖的胳膊。
纪暖一顿,河曲也是一顿,视线落在了陈镜杭抓着纪暖的手上。
陈镜杭认真的说道“小纪同志的身体不好,能不能换个人?”
纪暖甩开他的手,冷漠无情的说道“我没有事。不要耽误急救了,快一点。”
队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着纪暖走了。
陈镜杭眼睁睁的看着纪暖进去,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眼底的失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河曲站在一旁,顿了顿,上前拍拍陈镜杭的肩膀“小陈,多谢你的关心,小白兔只是一时没有心情应付你,不过她肯定知道你在为她着想。”
“……”
被人这么安慰,陈镜杭的心情有些复杂。
连河曲都看出来了,纪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心情应付,只是不在乎百里云川之外的人罢了。
苦笑一声,陈镜杭坐在椅子上低下头“云川中校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河曲的神色立即变得郑重起来“他是个真男人,小白兔喜欢他不亏的。”
犹豫了好一阵,陈镜杭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他……对小纪好吗?”
河曲拍拍他的肩膀“小白兔是云哥的未婚妻,她是云哥最在乎的人,站在战友的立场上,我劝你还是对她死了这条心吧。”
看到陈镜杭垂头丧气的不言语,河曲稍稍松了口气。
小白兔的人气高,到哪儿都招桃花,真让人头疼。
云哥受伤,人还待在手术台上,作为好兄弟,他得帮着云哥一点,把这些想要撬他墙角的家伙全都撵走。
陈同志也不傻,这儿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河曲又态度明确的保护纪暖和百里云川,他又坐了一会儿,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简单的手术室里。
纪暖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全身心都在关注临床的百里云川。
因为是临时组成的紧急搜救队,医护人员带来的器械并不多,只能满足最低需求,百里云川躺在铺了一块白床单的桌子上,衣服被剪掉大半,戴着呼吸辅助器,沾着血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
一人站在床边,用干净的酒精棉球帮他擦拭身体,最后满地都是红色的棉球。
纪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上扎着一根粗大的针管,体内的血透过导管流进血袋,最后输进了百里云川伤痕累累的手腕上。
她不是第一次给人输血。
第一个人是哑巴,是初时。
她已经知道,爸爸是初时间接害死的,可她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怨恨他。
在去玉荣的路上,那伙来自监狱的恶徒袭击了他们的队伍,死了很多人,爸爸和晨晨的哥哥高洋也在其中。
她一直以为那伙恶徒是为了报复社会才会袭击他们,后来才从那蓝口中得知,那是初时和初九干的好事,他们把军队的行军路线泄露给恶徒,并为他们提供武器。
初时向军队投诚以后,将这件事告诉了那蓝。而那蓝在她误以为初时死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因为她理应有知情权。
纪暖对初时早就没有恨了,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尽管初时伤害过她,但他对她那近乎赤诚的爱意已经完全抵消了罪孽。
如果他们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战友相遇,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血的离去也带走了纪暖的力气和体温,她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缓缓伸手握住百里云川垂在床边的手。
捉着他的手,她终于放了心,慢慢闭上眼睛,意识越飞越远。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就算要了她的命……也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痒痒的感觉激得纪暖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百里云川略显虚弱的笑颜,他抬手轻抚纪暖的脸颊,眼里的温柔几乎溢出来“早安。”
阳光透过窗子照到他的脸上,给他的一边脸颊镀上一层温暖的浅金色。
纪暖一时恍惚,抬手抚上去,然后绕过他的脖颈,把他拉向自己,胆大包天的说道“云川,亲亲我。”
百里云川微怔,然后微笑,从善如流的吻了下去。
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纪暖改抓着他的衣襟,抵在他的胸前泣不成声。
百里云川两边的肩膀都裹了厚厚的绷带,因为在斩杀丧尸时用肩过度,导致肩膀关节磨损以及肌肉拉伤相当严重,至少要修养一个月,其间用不了力,也不能用力,就连抱着纪暖都做不到。
纪暖擦擦脸,爬起来坐在床上,仔细打量浑身挂彩却大难不死的百里云